“用最忠誠的靈魂見證文明的不朽。”
爆炸戛然而止。
紅色的眼睛終于合上,燃燒的光源在這一刻熄滅,毀滅的力量歸于沉寂。
嶽鵬池的頭顱安靜地躺在地上,眼睛不甘地瞪大。他還未來得及再往爆炸中心看去,一道淡金色的光束突然穿過了他的太陽穴,将他的大腦燒出了一個貫穿的窟窿。
他的一切都在死亡的瞬間終結。
時間似乎被暫停,崩碎的石雨聲中,又傳來一聲沉重的歎息。
九漣撫異事局,須臾之書檔案交流中心。
榮項明站在流動着數據的巨型光屏前,望着那些不斷閃動的異端編号。
“……人各有命啊,”他自言自語道。
記錄員捕捉到了局長輕到快要聽不見的話語,隻是他來不及思考這背後的深意,便看見屬于SW類異端的名錄下,被“須臾”自動加入了一個新的編号。
SW-328,“觀音”。
浦洛瑟夫很快意識到污染中心發生了什麼。
污染輻射的強度在某一個時刻弱了下去,翻湧空氣的溫度也重新回落,這場持續時間短得驚人的污染驟然結束,隻能說明污染源已經被吞噬,新的異端已經誕生。
渡鴉還沒有回過神,卻看見竺诏站在靠近爆炸中心的地方,飛揚的灰塵蓋住了他的身影,隻透出一個大緻的輪廓,新生異端的樣貌被擋住,他看不清。
耳翼輕輕動了動。
似乎有什麼東西正以極快的速度朝着自己所在的地方靠近。
三秒後,渡鴉猛地閃開,一柄深藍色的劍鋒利地插在他原本的所站之處,揚起大片灰塵,金屬的光澤眼熟得讓人熱淚盈眶。
這是屬于卡佳的力量。
他似乎讀懂了對方的意思,骨血外露的手握上劍柄,在高溫燒灼下将其拔出,行雲流水般挽了個劍花,鮮血随着動作灑出,渡鴉警惕地望向竺诏。
白色長發的邊緣被燒得焦黑,風吹開去,仿佛一紙輕薄的紗。
在滿身劇痛之中,浦洛瑟夫扶着殘壁站起,他還在思考受洗者到底要做什麼。
竺诏和SW-005的矛盾并不假,受洗者的本意也是借由嶽津渡的葬禮制造污染事件,卻由于進化号和竺诏的攪局,導緻最終被污染波及的人數被降到了最低。
但新的異端還是誕生了。
根據竺诏的描述,SW-005選擇的是嶽鵬池,但他并不希望嶽鵬池真的成為異端。
如今來看,竺诏反對的似乎并不是制造新異端這件事,而是不希望成為異端的那個人是嶽鵬池。因為以他的能力,隻要他想,攔下這場爆炸并不困難,污染根本不會波及到那些已經在撤離的人。
那他圖謀的究竟是什麼?
浦洛瑟夫看向被煙塵籠罩的身影。
竺诏緩緩轉過身,對上了他的視線,在下定某種決心後,近乎純白的光芒在那雙眼睛中閃爍,其中沒有一分一毫的殺意,危險的預感卻在浦洛瑟夫的腦海中炸響。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渡鴉。
深藍劍光劃過,他以幾乎難以用肉眼捕捉的速度刺向竺诏,試圖阻攔他的下一步行動。隻是他的身體如同虛幻的光影,劍光刺入空氣,沒能撼動他分毫。
物質實體對光學生物無法造成有效的傷害,渡鴉甚至做不到幹擾他的行為。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竺诏朝着浦洛瑟夫的方向擡起手,左手手心處延伸開去一道弓形的光弧,淡金的箭矢随着他的動作被拉開。
不悲不喜的聲音在廢墟之中回蕩。
“就當是欠我的那個人情,楊先生。”
你比你想象中來得更重要。
他輕輕松手。
箭矢破空而來,劃破煙幕。
在紀伯倫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它穿過浦洛瑟夫的右眼,将他的頭部生生撕裂開去,紅色與白色的液體從中漏出,生命在金箭前脆弱如同殘燭,被散逸的光芒刺亡。
浦洛瑟夫後仰着倒下,噴濺的鮮血蓋住了他的臉龐。
生命的終結似乎簡單到草率,以至于渡鴉和紀伯倫都沒能确切地意識到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誰也不敢相信浦洛瑟夫真的就這麼輕易的死了,一個在七級異端天災中都毫發無損的人,居然就這樣被殺死了。
隻是在死亡的前一刻,浦洛瑟夫想的不是受洗者。
他想,萊茵與卡佳,似乎和竺诏一樣,對這場污染什麼都沒做。
然而,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意識沉入血海,所有的喧嚣離他而去,浦洛瑟夫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