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可?”
背後突兀詐響的聲音讓蘇可渾身僵硬。
“上完洗手間了?”
黎岱笑着走到她面前,眼中依然帶着寵溺,沒有任何異狀。
蘇可匆匆說了句再見,挂掉曾以的電話。
他來了多久?聽到多少?
她沉默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有很多話想問,然而黎岱隻是迅速地牽起她的手,完全無視她滿臉的問号和異常。
這太不正常了。
黎岱一向是個很敏銳的人,無論在生意場合還是私下,他不會看不出對方什麼意思。
一旦他無視你的問題,這代表他另有所圖。
他明明知道了她的想法,還能如此雲淡風輕。
曾以在電話裡說:“你老公讓我放棄代理這個官司,還說讓他離婚,絕對不可能,除非他死了。”
蘇可被汪洋般的絕望淹沒。
黎岱不會放手。
這個認知讓她再也笑不出來,哪怕是強顔歡笑。
蘇可被渾渾噩噩地被他牽着上了車,黎一舟很興奮地拿着跑車模型,嘴裡唧唧呱呱地,黎岱好心情地和他聊着。
“媽咪,我以後也要做跑車。”
“我已經做出來了,換一個有挑戰的。”
“好吧,那換飛機。”
“嗯,可以,速度更快,更安全。”
“還是換火箭吧,或者宇宙飛船啊……”
“好……”
父子倆聊得熱火朝天,蘇可的心中卻被燒成了荒原。
她一句話都沒說,偶爾扯一下唇附和兒子,黎岱安全沒有看她。
絕對冰冷的無視。
蘇可閉上眼,微抖的唇緊閉,斂起自己快要奔潰的神情,強行讓自己從窒息中掙脫出來,以更為冷漠的無視回擊他。
冷暴力,誰不會。
蘇可跟着黎岱下車,沒拒絕他伸過來的手,依然是他最恩愛的妻子。
酒店裡熙熙攘攘,大廳一眼都望不到頭,蘇可被黎岱牽到主桌。
這桌都是高管和朋友,蘇可一眼看到了蘇立明和黃文秀,而夏橙和曾以就坐在旁邊那桌。
蘇可僞裝的若無其事再一次撕裂。
“爸,媽。”
蘇可的表情稱不上好看,敷衍地叫人。
她選了黃文秀隔開兩個位置的地方坐,黎一舟被黃文秀親昵地抱在懷裡。
黎岱忙完一圈回到這桌,在蘇可身邊坐下,甯岩也過來了,瞧着這座位不對。
“你坐那幹嘛?主位誰來坐?”
黎岱輕笑:“主位,我不是坐着了嗎?”
他在哪裡,哪裡就是主位。
甯岩明白了他的意思,大馬金刀往主位上坐:“你真是……”
“來吧,開席吧。”
這段慶功宴才正式開始。
蘇可今天被山嶽的所有員工熟知,成了衆矢之的,先是這桌的高管敬了一輪,其他桌也輪流來和老闆娘打個照面,生怕落了人後。
黎岱做得很到位,讓她喝了第一杯酒,然後讓服務員上了茶水,剩下的酒全進了他的胃中。
一杯又一杯,他喝得雲淡風輕,來者不拒,前所未有的好脾氣。
李秘書看呆了:“黎總,要不先吃幾口菜?”
“沒事,自己人喝酒沒有顧忌。”
黎岱根本沒有停下的打算。
甯岩從别桌回來,撩了眼桌上的情形,提醒蘇可:“嫂子,今晚可能要辛苦你了。”
潛台詞當然是你還是勸勸她别喝了。
蘇可卻隻是笑笑:“沒事。”
她頭都沒偏一下。
甯岩心中歎氣,旁邊坐着的蘇立明舉起酒杯:“甯總,我還沒敬你,這幾年多虧了你,華宇才活過來。”
“伯父哪裡的話。”甯岩八面玲珑,“都是您女婿的功勞,要不是他,我當初也不可能去華宇。”
“這幾年可是都靠你啊。”
“賺錢嘛,共赢共赢。”
蘇可聽着蘇立明對甯岩的試探,莫名覺得怪異。
蘇立明上次就讓她找甯岩,看她沒動靜,自己倒是逮住機會了。
她皺皺眉,看了眼黃文秀,起身去洗手間。
*
蘇可盯着鏡子中的自己,嫣紅的唇瓣緊抿,臉色煞白如紙,整張臉都緊繃着,活像是具行屍走肉一般。
她看着自己背後走進來的女人,沒有回頭。
“錢收到了嗎?”
黃文秀張張嘴,被這話堵回去:“收到了……”
“那好。”她很快用話堵住她要出口的話,“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可可,我們……”
“你們什麼,你們養我那麼多年也不容易,我感恩,一直在還債,五年時間,華宇起死回生,我爸…… ”蘇可停頓兩秒,改了稱呼,“蘇總的身體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再沒什麼能幫你們的了。”
蘇可回頭望着黃文秀:“上次那筆錢,你們同意了的。”
“蘇可——那也是情非得已。”黃文秀急切地打斷她,“我和你爸商量了,蘇翊的事我們再不管了,你也不要管,讓他吃點苦頭。”
“哦,那是你們的事。”
蘇可和黃文秀擦肩而過。
回到酒局中,場面依舊熱鬧,隻有黎一舟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一眨地,百無聊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