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可抱起兒子,輕聲說:“我們先回家。”
黎一舟很貼心,還記着他爸爸。
他趴在蘇可肩上眯着眼睛叫:“爸爸,你不回去嗎?”
黎岱端着酒回頭看着他們,額前的碎發掉了下來,蓋住他一半眼睛,神情晦暗不明。
“要回去了?”他放下酒走過來,擡手碰了碰黎一舟的小臉,放下時擦過蘇可的手臂,“那我也陪你們回去。”
蘇可沒什麼表情,不管他說的真的還是假的,抱着孩子轉身。
黎岱說要走,沒人敢攔着。
他很快也鑽進車裡。
蘇可把身體往黎一舟那邊挪,和他隔開一段距離。
黎岱垂下眼,身體深深靠進椅背,一路沉默。
到紫山苑,蘇可安靜地下車,抱起孩子,在院子裡停留了一會,沒看到Pink.
今天出門得急,她沒注意Pink。
蘇可心中忽然一陣慌亂,急匆匆地叫王媽。
“太太,怎麼了?”王媽從廚房跑出來,接過孩子,“哎喲,舟舟睡得那麼熟了,我抱上去。”
“好,你快點下來,我有事問你。”
蘇可手足無措地坐在客廳沙發上,想到了很多結果,根本不敢出去看看她親手搭建的小房子裡還有沒有Pink。
“啪嗒”,客廳的燈瞬間全部亮起。
她倏然朝門口看過,黎岱靜靜地站在那。
他慢條斯理地松着領帶,深眸注視着她,臉上覆着層寒霜。
蘇可從沙發上站起來,在短暫的手足無措後冷靜下來,也用同樣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冰冷回擊冰冷,她覺得自己學會了。
兩人都沒有動,沒有人主動往前走一步。
王媽讓黎一舟睡下後看到客廳詭異的氣氛,腳步放得輕如一隻貓,要不要做醒酒湯這樣的話到底還是咽了回去。
她準備偷偷溜回保姆房。
“王媽,你别走。”女主人叫住了她。
王媽低頭應道:“太太……”
“我問你,Pink呢?”
“啊……”
“說啊。”
“小貓它——走了。”王媽在回答她之前看了眼門口。
“去哪了?怎麼走的?”
“去……”王媽不知道怎麼說。
蘇可的手緊緊拽成拳,白淨的手背上青筋畢露,臉上隐隐有了怒氣,“王媽,你不要騙我,Pink……”
王媽明白女主人的意思,連忙否認:“沒有,沒有。”
“那能去哪裡呢?”蘇可幾步跨到王媽身邊,抓住她的手臂,繼續質問。
王媽求助地看向黎岱。
“夠了,蘇可。”黎岱走了過來,拉開她,“王媽,你回去休息。”
王媽如釋重負。
客廳裡彌漫着慘淡又讓人窒息的寂靜。
蘇可擡頭将眼角的兩滴淚逼回去,卻被水晶燈照的晃了眼。她鼻子一酸,酸澀恨意從五髒六腑争相恐後地擠出來,彙聚到眼眶裡。
大滴大滴的淚珠像豆子一樣打在黎岱的手上。
黎岱就這麼抓着她的手臂,越抓越緊,沉默着。
“是不是你?”她在哭得快背過氣時,啞着聲音問出來。
黎岱冷嘲着揚唇:“是。”
“蘇可,你不該對我撒謊。”
“那隻貓到底是你和誰撿的?”
蘇可擡起猩紅的眼眶,不可理喻地看着他。
“這有什麼關系?”
“你說呢?”黎岱把她猛地推到沙發上,壓到她身上,眼中被嘲弄和冷酷浸透,“我說過什麼,我不做冤大頭,你不能騙我。”
“明明就是你和楚清淮撿的貓,你說清楚不就沒事了,你想掩蓋什麼?”
蘇可發了瘋地踢打他,“是啊,我掩蓋什麼,你不是不在意嗎?”
“貓是我撿的,隻是偶遇他而已,你怎麼這麼狠心處理一隻流浪貓?”
“它招你惹你了。”
“一隻貓而已,你這麼傷心,到底是為了貓還是人?”
蘇可盯着他,發了狠地低頭咬在他手臂上。
黎岱哼都沒哼一下,冷着聲問:“蘇可,一隻貓都比我重要嗎?”
“是,是,就是比你重要。”
蘇可松開嘴,大吼着這句。
“黎岱,我們離婚,離婚。”
“你說什麼?”
黎岱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裡紅的可怖,“你知不知道你再說什麼?”
“我清楚地很,你聽着,我要離婚。”蘇可淚中帶笑,“你一直都知道,不要裝了。”
“曾以,我的律師,你不是都見過了嗎?”
“我不信,你從來沒親自說過。”
“你現在知道也不晚。”
黎岱看着身下的人,仿佛被人丢進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黑暗和寂靜再度籠罩了他。
心中緊繃的弦轟然斷了。
眼前的女人仿佛黑夜中長出的三頭六臂的怪物,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掐到怪物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