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岱戴着墨鏡站在柯景山後面，身上是标準的英式三件套，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矜貴又生人勿近。

冤家路窄。

蘇可決定不上這趟電梯，無聲等着電梯門關上。

電梯裡的人反應更快，長臂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分開電梯門。

黎岱往前邁了兩步，隐隐有到外面拖人的氣勢，聲音平淡：“進來。”

蘇可當然不會這麼束手就擒。

她紋絲不動，眼睛虛焦在空中某點，臉色寡淡。

無聲的拉鋸。

周圍要上電梯的人紛紛避讓開。

黎岱從墨鏡後描摹着她冷淡的眉眼，卡在電梯門上的手背筋骨分明，似乎立刻要爆裂開。

“還不進來？這棟大廈58層，每天都很忙。”

“我坐下一趟。”蘇可不想和他廢話，移步到另一邊電梯門口。

她以為這樣應該就能避開他。

然而黎岱的聲音如影随行，隐隐帶着點笑意，慢條斯理地：“寶貝，對不起，昨晚是我不對，太狠了……”

無數雙眼睛都轉到蘇可的臉上。

蘇可的臉燒得通紅，幾乎是逃也似地鑽進了他的電梯。

電梯門終于在萬衆期待中關上。

“你真的很無恥。”

蘇可拉着夏橙貼着門站，忍不住要罵一句後面的人。

黎岱低笑：“我隻是實話實話。”

“夏小姐可以作證。”

莫名被點名的夏橙：“……呃，黎總，我隻看到你的腹肌，其他沒看到哈。”

空氣中靜了幾秒。

蘇可對這位色胚摯友無法評價。

柯景山不可思議地盯着前面的夏橙，“你究竟看過多少男人？”

“呃，這個比較難計算。”

柯景山突然想到那首歌，不敢睜開眼，希望是我的幻覺。

他怎麼就對這麼個女人上心了。

黎岱冷睨着發小：“你認識？”

“嫂子的閨蜜，怎麼不認識？”

蘇可忍無可忍：“别叫我嫂子，我不是你嫂子。”

“黎岱，你聽着，以後不要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叫我，我們就是陌生人，從來沒認識過。”

“不管你要賠償多少億，三十億還是三百億，我受夠了，我不要被你脅迫，忍受你的喜怒無常，也不要再給蘇家收拾爛攤子，我要離婚，離婚，離婚…… ”

重要的話說三次，蘇可深以為然。

說完這句，電梯轟然打開。

蘇可幾乎是沖出去的，頭沒回。

夏橙在背後追地氣喘籲籲。

“你等等我。”

“實在是太飒了，敢對着黎岱發飙。”

“支持你，我們扛到底。”

蘇可一口氣跑了兩公裡，最後停在海濱公園。

海城狹長的海岸線就在眼前，她靠着海邊圍欄望出去，藍天在無盡處墜入大海，萬頃平波，浪靜風恬。

她無端溢出兩滴眼淚，又笑着喊：“我終于完全說出來了。”

悲喜交加讓她淚如雨下。

夏橙突然詞窮，隻能陪着她又哭又笑。

*

山嶽總裁辦公室裡氣壓很低。

“黎總！”

李秘書進來立刻感覺到不對。

他手上拿着個牛皮紙袋，看見柯景山和老闆一起坐在沙發上，一時欲言又止。

黎岱略擡眼，“什麼文件？”

“這是……”李秘書看眼柯景山。

柯景山啧啧兩聲：“絕密文件？需要我回避？”

“說吧。”

黎岱沒什麼表情。

李秘書輕了幾下嗓子，才吞吞吐吐地解釋：“是太太讓非凡律所的曾律師送過來的……”

“放下吧。”

黎岱顯然知道，并不需要他說明白。

李秘書如釋重負地放下文件就走。

牛皮紙袋裝着薄薄幾頁紙，孤零零地躺在大理石桌上，像一葉孤舟。

如同他們的婚姻一般。

黎岱根本沒有打開文件的想法，反而笑了聲：“抽煙嗎？”

笑容從雕刻般的五官裡強行擠出來，竟讓人看出幾分澀意。

“……”

柯景山沒答，隻是看到他的手不聽使喚地微微抖動，口袋的煙盒和打火機“啪”地掉到地上。

他攔在黎岱前撿起煙和打火機。

“阿岱，你不能再這樣，跟我回去。”

“回去哪裡？我能回去哪裡？”黎岱重複着這句，“她都要和我離婚了。”

“回Yuko那邊。”

柯景山轉身把他往門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