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醫一邊翻找一邊嘴裡嘟嘟囔囔的,“突然來了這麼大的醋味,可真是太酸了,得找點藥材驅驅味道,不然我這裡可直接做醋坊了。”
府醫的聲音并不小,雖然是自己嘟嘟囔囔的,這聲音确保院子裡的每一個人都能夠聽清楚。
房妙愛:“……”
白照有點被揭了老底兒的尴尬,但面上沒有露出來什麼,聲音淡淡的:“我聽得見。”
府醫轉過身來,手裡雜七雜八拿着一把藥材,表情十分誇張,“啊?真的嗎?說你吃醋不好好說話呢,你覺得怎麼樣?”
“不準。”白照默了片刻,給了這麼兩個字,随後又像是遮掩什麼一樣,“我隻是問出心中疑惑,她是這麼做的,我便問一問都不能了?”
府醫臉上笑盈盈的,“能,你可太能了。”
府醫手裡抓着藥材,往正屋裡走,路過房妙愛的時候刻意停下了片刻,“遇上這樣的人,日後還有的路要走,我同情你。”
白照眉頭輕皺,“你……”
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被府醫飛快堵了,“我明白,我消失,你們好好交流,不會有任何人來偷聽的。”
話音剛落,他便腳底抹油溜了。
黑漆漆的院子裡,隻剩下房妙愛和白照兩個人。
房妙愛手裡停止的燈跳躍兩下滅了,也不知道是燈芯受潮,還是裡面的燈油用完了。
黑漆漆的院子裡最後一點光沉寂下去,兩個人隔着黑暗的空氣看着彼此。
房妙愛率先開口,“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裡?丞相府?”白照不答反問,“你能在這裡,我為什麼不可以?”
房妙愛牙關輕合,深吸一口氣,走了兩步,在院内的石階上坐下了。
許是這裡太黑了,讓人放下了戒心。
“我這是第一次來這裡。”房妙愛手輕輕摸在石階壁上,即使是石階的壁上也刻刻着圖案,她的指尖滑過構成石階壁上的圖案的溝溝坎坎。
有點涼,有點冷。
一件帶着體溫的外衫落在她的身上,決明子的味道随着衣服的落下,攏在了她的身上。
房妙愛輕聲:“決明子。”
白照聞言用手撥了一下腰間醜醜的荷包,同她一起坐在院内的石階上,“荷包的味道。”
房妙愛送的。
她垂眸遮掩住眼裡的情緒,聲音盡可能聽起來平靜,“今天是我來到丞相府的第四日,這裡很大,偶然間遠遠看見過丞相和他的夫人,以及他們失落多年不久前接回府的千金小姐。”
“一家幸福和諧,我也曾有過那麼一段時日,可惜……”
白照眼睛輕眨,靜靜的看着她,“可惜什麼?”
房妙愛沒有解釋,她擡頭看天,卻隻能看到遮蓋了日光的黑紗,“這裡好黑。”
白照察覺到她的落寞,以為是她看到丞相府一家其樂融融,想到自己隻身一人,緩慢而堅定握住她的手,溫聲道:“我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