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粘在身上,她的心情很糟糕。
談甯看着她,侍者全都站得遠遠的,大概怕遭受波及,她隻能親自走去拿酒。
“我說的話你沒聽見嗎?”
談甯請侍者給她倒了滿滿一杯酒,嘗了一口走回來,問她怎麼稱呼?
“你來參加宴會,連主人叫什麼都不知道?”她譏諷地走向她,眼神上下掃了掃,“山雞就是山雞,穿再貴也當不了鳳凰。”
談甯從小被誇着長大,小時候去香港玩,過海關的時候檢查證件的姐姐還逗她,說她長得像洋娃娃。
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人說長得不好氣質糟,談甯聽了很想笑。
她晃了晃酒杯,酒液險些潑灑出來,她叫一聲周小姐,對方看過來,被她的酒潑了滿頭滿臉。
談甯這下是真的笑了,周小姐很生氣,擡手就推了她一把。
談甯往後踉跄了幾步,玻璃杯落在地上撞碎了,她倒進一個人的懷抱。
“沒事吧?”
他問她,拿袖子給她擦酒漬,已經擦不掉了。
周小姐看見他,一下子變了臉色,指着談甯道:“傅哥哥,她欺負我。”
談甯聽見她告狀,違和感特别強,她頂着那麼厲害一張臉蛋,講話弱得像朵嬌花,簡直讓人起雞皮疙瘩。
他沒打算幫她報仇,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談甯身上。
“我想你們可能有些誤會,”他看清談甯的臉,“先去處理這些酒和你的衣服,好嗎?”
“不用了。”談甯取下他的外套還給他,她本來就要回家去了。
她往外走,那個男人一直跟在她身邊,出了别墅門,外面一輛車也沒有,連手機上都打不到。
“我送你吧。”
談甯站累了,在路邊坐下來,盯着手機界面等一輛合适的車出現,沒有搭理他。
“這麼晚了,你媽媽可能會擔心,你覺得呢,談甯?”
聽見他的話,談甯擡起頭來,怎麼看都不記得見過他。
“你怎麼認識我?”她問完想到一種可能,忽然眼睛亮晶晶的,“你是我粉絲?”
他頓住,随即點頭說是。
“那你要簽名嗎,還是合照?”
談甯從來沒有遇到過自己的粉絲,她覺得自己可能壓根就沒有粉絲,今晚從天而降這麼大一個粉絲,她怎麼能不好好對待這個粉絲?
她很高興地讓他打開手機,兩個人一起對着鏡頭比耶,隻是可惜沒有紙筆,不能給他簽名。
他的西裝搭在臂彎,從口袋取出一支鋼筆,拿着名片給她簽名。
名片是反的,談甯把它翻過來,想給他寫點to簽。
“你叫傅……”她的語調變了,“你是傅宴謙?”
談甯慢慢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有一天會和他再見。
傅家是媽媽曾經的雇主,媽媽在那裡做保姆,人人都說傅家心善,可憐她們孤兒寡母,允許她媽帶着她一起住在傅家。
傅家家大業大,打從明清時期就已經累積為本地有名的商幫,這麼多年風風雨雨過來,始終屹立不倒,不過是多一張嘴吃飯,對他們來說也不算什麼。
談甯一直在傅家待到念高中,媽媽辭掉了保姆的工作,她們才從那裡搬出來。
這麼多年沒見,她想不如不見。
談甯看着他的臉,或許是哪裡出錯了。
“是我,”他很有禮節地伸出手,“好久不見。”
她沒有和他握手,把筆和名片塞給他,退開很遠。
傅宴謙看着手裡的東西,似乎還帶有她手指的溫度,他很平靜地将它們收回原處,問她最近過得好嗎?
風吹過,打濕的衣服令她瑟瑟發抖。
街對面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一輛車,此刻按響了喇叭,談甯擡頭望去,車窗放下來,裡面坐着符煦。
傅宴謙還在等她的回話,談甯沒有回答他好或不好,盡管也不想坐符煦的車,但她現在沒有選擇。
她坐上車,沒有問符煦為什麼去而複返,她想他這個時候應該不希望她知道他來過。
他有未婚妻了,卻還吊着她,談甯想問清楚他的想法,但恐怕問出口他們就該結束了。
談甯還沒料到自己猜得那麼準,後來她問過符煦兩次,兩次的結果都是分手。
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符煦帶着花和戒指來找她,用意隻是和解。
以前她不敢問,現在不用問也明白了。
她永遠不在他的計劃之内,也不會在他的未來。
他要和别人結婚,談甯和他提分手,符煦沉默很久,說恐怕她會後悔。
“我不會,”她告訴他,“不會再有那樣的事了。”
第一次分手後,确實是她先聯系他的,但是以後再也不會了,他就快要結婚了。
她絕對不會後悔。
談甯留下最後一句,既說給他聽,也是告訴自己。
但轉身的那個瞬間,她其實有點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