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梢微壓。
景澄眼神閃爍了下,伸手用指尖揉開他皺着的眉頭,哄人的話張口就來:“對不起對不起,哥哥。”
“但你現在總可以放心了,你妹妹并沒有被吓到,她非常活蹦亂跳,還能禍害你很多很多年。”
景澄笑得理直氣壯,梨渦盈盈,眼神光潤。
賀明霁一頓,平靜地請教她:“能有多少年?”
景澄眨了眨眼睛,聲音軟了下來:“你想有多久?”
好像自己說多久她都能答應似的。賀明霁一哂。
對他來說,時間是一個永恒的概念,但時間裡的人不是。
就像三個人也曾坐在一張餐桌上,孩子仰着臉,似懂非懂聽父母回憶蜜月旅行,大學往事,相愛時盛大的煙火。
客廳的三人照會被摔碎,女人的書房會落鎖、落灰。男人坐在輪椅上,目光消沉地看着遠去的行李箱。
……
家庭四分五裂後,一個意外的禮物來到賀明霁的手心。
“我有妹妹了。”
他小心翼翼,視作掌珍。
“我在學,發繩想要什麼顔色?”
“我不吃折耳根。你說出朵花它也不好吃,隻能……yue……一口。”
“别等快遞了,我今天沒課,直接給你買回家。”
“對,握好球拍,蹬地轉髋,重心往右,不是往我。”
他做得不算糟糕吧。
然後——
“哥哥,我決定就在康奈爾念本科了,不用擔心我。不過這幾年應該沒時間回來啦!”
“我喜歡一眼就看中的。”
“戀愛?不是兩次。”
“我的意思是,别做我哥哥了。”
賀明霁閉了閉眼睛。
景澄的手還在自己臉上作怪,宛如手法娴熟的小提琴手。明明戀愛過,二十年來,不曾缺過“被喜歡”,她對異性間的親昵真的無知無覺嗎?
如果她也……
什麼叫“也”。
賀明霁清醒過來。
界限之外的可能性,無外乎肉,欲、情欲。
激情下的愛情和婚姻都有盡頭,放下的人天地廣闊,放不下的變成陰郁的可憐蟲。
誓言不以一個人的意志為不轉移的錨點,任意一方想結束,它就立馬消散。
“放心,這輩子我都是你哥哥,怎麼禍害都行。”賀明霁垂着眼,将景澄的紅色帽檐拉下來,他笑着揶揄,“你打算在這當多久的信号燈?妹妹。”
她如星的雙目被遮蓋住了,賀明霁隻能看到她撇下的嘴角。
但她很快就會開心起來的。賀明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