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噪的心跳漸緩,景澄再度理直氣壯了起來,賀明霁喜歡她簡直是天經地義。
衣料剝開簌簌的聲響,她将碎發攏到耳後,在鏡子前輕盈地轉了個圈,魚尾泛起如潮水,閃爍着月亮般的光華。
嗯,天經地義!
景澄重新推開衣帽間。
賀明霁靠在沙發上,見妹妹神情雀躍,他朝她擡手:“這麼久,我還以為又有什麼小麻煩。”
“過來。”
房間明亮。他端正清俊的臉上晃過手臂的投影,或許是這樣,所以哪怕噙着笑,也讓人覺得遙遠。深陷的沙發好似一個漩渦,景澄心下再次閃過疑惑。
開弓沒有回頭箭。而且,引誘兄長不是原本就是她的目的嗎?
“才沒有麻煩,隻是很難選……”
話語戛然地中止,還沒站定,賀明霁伸手,徑自将她攬到身前。
景澄整個人踉跄至他随意敞開着的大腿間,膝蓋險些壓到夢中那根乳酪法棍。
“哥——?”
賀明霁應下她破碎的聲音。
他撩起眼睛看她,明明身居下位,眼神卻高高在上,蘊着打量:“确實。這次連拉鍊都沒有了。”
聲音低啞,手随之落在她的腰間。他幹燥溫熱的指腹有薄繭,刮過肌膚,在腰後留下粗粝微癢的知覺。
金屬鍊被揉出細細的呻吟,瑩潤冰涼的水晶像露水淌過賀明霁的掌心。
景澄愕然地發現,那雙她熟悉的桃花眼裡映了細碎的燈光,卻又像壓抑了什麼混亂的事物。
她敏銳地意識到自己不喜歡這樣近乎審視的目光——
她不是無知無覺的天真少女,酒吧裡打發時間,國外的派對,她總能在一些人身上察覺到這種目光,或喜或癡都是掩飾,包裹着蓬勃無比的食欲。
賀明霁突然就變成了那些人似的,眼裡寫滿濃烈的欲望。
她做得過火了?景澄第一次對情和欲的關系産生迷惑,并直覺地排斥這份糟糕感。
景澄深吸了一口氣,心情也差起來。她略顯慌張地按住了賀明霁的手臂,用力,想推走他的束縛,好甩開内心無所适從的感覺。
景澄看着他,很大聲地說:“哥哥,我要去換别的衣服。”
剛剛還緊緊攬住自己的力度便立刻消失,賀明霁垂着眼,拿過搭在沙發的西裝外套,起身。
熟悉的氣息将景澄包裹,賀明霁将西裝披在妹妹衤果露的圓潤的肩膀上,動作耐心而溫和。
違和感蕩然無存,景澄後退的動作停了下來,她不解地看向賀明霁。
賀明霁搭着眼睫,眉目間重新泛起暖意。
他微笑着說:“不要再繼續試了,景澄。在一個哥哥眼裡,他用心養大的親妹妹,怎麼樣都最好看。”
他将景澄被壓入領口中的發梢細緻地撥了出來,耐心叮囑:“還有,山上确實要更冷,記得帶外套。”
景澄緊咬着下唇,面頰的梨渦消隐不見。
空氣中響起一聲了然的喟歎。
“你剛剛也會感到害怕,對嗎。”
就像突兀地進入了她的房間一樣,賀明霁幹淨利落地離開,隻給她留下一句晚安。
很輕的“嘭”聲,門扇合上。
景澄孤零零地站在沙發前,空氣裡還殘留着歎息的餘音,冷淡清苦的木質香萦繞不散。
過了好幾分鐘,她抿着嘴唇,将西裝、魚尾裙全部脫了下來。
“真把我當笨蛋呢賀明霁,演得……還挺像那麼一回事兒。”她把衣服和自己都用力地扔到沙發上。
他什麼都知道。
他什麼都不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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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安甯中,中秋假期悄然而至。
山莊的負責人再次和賀明霁确定行程安排,他和景澄這次要住上五天。賀明霁下樓的時候,剛跟負責人溝通完。
客廳裡放景澄的行李箱,是不久前賀明霁又讓人從華臻送過來的,印着橘色的幾何圖案,和她某條南美風情的彩虹裙極其合适。
他擡起拉杆,打算把行李箱一并拿到車上。
景澄則在和崔姨聊天。咪咪假期要暫時交給崔姨來照顧,小貓顯然也看了出來,十分親昵地扒拉着崔姨的頭發。
“要去庾山呀,庾山風景是真的漂亮,這會兒肯定一半紅一半翠。山上不單有溫泉,還藏了個很漂亮的湖,湖水藍汪汪的。”崔姨年輕時在鄰省生活工作過,對庾山的風光格外清楚,見景澄穿着短袖短褲,又關心道,“山裡還是有點冷的,特别是那湖周圍,霧氣到中午都不散的。拿了厚外套沒?”
“帶了的,崔姨。”景澄聲音清脆,“有兩件沖鋒衣,長褲也有。”
“那就好。多看看風景,小姐,别隻爬山,旅遊要輕輕松松才算享受。”
“放心,崔姨。庾山最高也才八百米,肯定不會隻爬山啦。”
“裙子有沒有放幾條?庾山九月開着木槿和馬蘭頭,哎,我刷那些短視頻,現在小姑娘好流行手裡夾着朵花拍照,拍出來都好看得很。爬山休息時要賀先生給你也拍一些。”
賀明霁聞聲看向景澄。
她每次出門旅行,照片多得可以剪成視頻。但他拍照的技術頗一般,書房放了幾個别人送的相機,不知道臨時抱佛腳是否有用。
景澄:“呀,這個我給忘記了。”
“那多可惜喲。”
“算了算了。反正在哥哥眼裡,我怎麼樣都好看。”景澄扭過臉,朝他露出雙梨渦,“我們要出發了?”
賀明霁點點頭,景澄就親了口小貓,不舍地把它交給崔姨。
崔姨笑道:“你們兩兄妹感情真好。”
賀明霁一貫會客套應下,很多人都這麼和他說。
景澄走過來,從他手裡自然地接過行李箱,先于他回答:“對呀。”
他聰明敏銳的妹妹,眉眼間一派坦然,如他所願地退回了那道界限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