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汀很意外于好友突然的發燒,畢竟此獠一直是别人家的能孩子鐵打的工作狂社會的好棟梁。
不過到了晚上,棟梁就頂着蒼白的臉杵到了院子裡。
李暮汀和景澄要露天燒烤。
木炭噼啪作響,烤肉滋滋地在鐵架上冒着香味,李暮汀省事地将燒烤夾塞給病号:“以前去梁家的農莊玩的時候,你每次都被梁翊合梁嶼鬧得煩躁,非要他們纏上半天才肯幫他們烤。”
“他們兩個又不是沒手。”
從前在西雙版納,景澄喜歡鼓搗傣味包燒。她的重點并不是食物,而是去折新鮮的芭蕉葉,賀明霁則承擔了調制香料和燒烤的職責,有過幾次,他的技術就遠超那群四體不勤的發小了。
李暮汀聞言,把兩隻爪子背到身後,哒哒地繞到了景澄旁邊。
景澄在切蘋果,按着刀背,噔噔地切成六等分,又削出兔子的耳朵。
“嚯,好刀。”李暮汀迅速叼了塊到嘴巴裡。
景澄禮貌道:“李大哥,請幫我拿過去,分一點我的哥哥賀明霁。”
“嗯,很對。一天一蘋果,病魔遠離他。”李暮汀立刻把蘋果端到賀明霁面前。
賀明霁默不作聲地把羊排剪開,擺在盤子上,繼續翻烤。
李暮汀了然:“拿過去,分一點給我們的妹妹,景澄?”
賀明霁鮮見地沒糾正李暮汀,隻清清淡淡地點頭。
飄忽的煙霧裡,他看到景澄恨恨然咬了下後槽牙。
次日,庾山大雨,打牌。
三缺一,遂叫上上次的服務員、實則是李暮汀助理的年輕小夥來湊個人頭。
景澄說:“我沒怎麼打過牌。”
李暮汀興緻勃勃:“你哥很會。他坐你上家?”
賀明霁已經痊愈,臉色恢複健康,也許有昨天那口蘋果的功勞。
他說:“隻是會在過年的時候玩一點。”
金絲眼鏡底下,李暮汀眼露深思,他搓搓手道:“還是我坐景澄上家吧。”
作為一個資深麻友,李暮汀務求公平公正,要從源頭上杜絕喂牌事件的發生。
賀明霁又清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好”。
窗外山雨蒙蒙,屋内茶香袅袅,麻将嘩嘩地洗好。
景澄繃着臉謹慎思考,眼睛睜得圓圓的,誰都能看出這是個剛上路的新手。
賀明霁有點心不在焉。
他的妹妹是好勝心很強的生物,比如打網球的時候,扣殺來勢洶洶。
但打了十幾圈了,景澄一味扔牌,不吃不碰,手裡頭總不至于一個對子都沒有?
賀明霁大約能計算出景澄手裡的牌,但景澄真的打得……非常的松弛。
李暮汀則毫無虐新手的心虛,臉上的笑時不時就抖起來一點。
賀明霁想了想,打出張九條。
景澄眼睛輕動了下,單手支起臉,李暮汀表情一亮:“碰!”
接着,李暮汀扔出個八筒,景澄就把剛撚的九筒出在了後面。
賀明霁大概猜出景澄想做什麼牌了。
他打出張一條。
坐景澄上家的李暮汀眉開眼笑:“又碰了!怎麼辦啊,景小澄。”
景澄臉上沒什麼表情,顯然被虐得興緻缺缺。
李暮汀再摸來一張牌,也是九筒。
他開始燒烤:景澄剛剛還出過九筒,肯定做的不是它的對子,每次打條她不碰不吃,所以手裡最多的是萬字。
李暮汀摩挲着手裡的牌:“我形勢大好。”
賀明霁有些想笑,景澄注意到了,這回擡頭瞪了眼他。
賀明霁隻好壓住嘴角的弧度。
李暮汀志得意滿地将九筒打出來時,沉默半局的景澄推牌。
東西南北中發白,一九條一九萬一九筒。
“十三幺八八番,一番五十塊,四千四。”景澄微笑着說,“怎麼辦啊,李大哥。”
李暮汀深吸一大口涼氣:“你剛剛在演我!我明明就要胡了!”
景澄還是微笑,那神情落在李暮汀眼中,猶如揮着翅膀的小惡魔:“我知道啊。”
之後的一下午都在麻将機的隆隆聲裡度過,李暮汀再不敢輕敵,但在他下家的景澄同樣很有體育精神,每一局都算計到極緻。
受不了了,李暮汀淚流滿面地拿起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