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稀薄的霧氣沉入半山腰,凝成一條玉帶纏繞在林枝間。
書房屋檐下,遙遙系着的一串銅鈴乘着微風叮叮作響。
季淩秋微微曲腿癱坐在地,一半身子倚着書架,細微的光束打進來,恰恰好将手中的一帙書卷渡亮。
聒噪的“吱呀”聲響起,木門被人推開,打破房中原有的寂靜,順帶着一道刺眼的光線直直射/入季淩秋的雙眼。
季淩秋擡眸,直直迎上大開的暖光,縷縷光束照面,将泛着金邊的眸子漾出大片大片的金光。
“師兄,原來你早早便來了啊。”一道清脆悅耳的輕語自門外傳來,帶着隐隐約約的笑意。
季淩秋随手将書卷放在腿上,迎着光線看去。少女發間換了一副梅子青的布飾,前額的幾縷碎發蓬開,透過陽光顯現出淡淡的棕金色。
溫陶眉眼帶笑,背光微微颔首,對上季淩秋投來的目光。
“你給它做早飯了?”季淩秋輕眯着眼,心下略微有些怪異,就這般看着溫陶。
“啊?那隻……蒼羽嗎?”彼時的溫陶剛從被窩中倉促醒來,才找來了這,但還是一下子便知道了他話中的“它”是誰。
“它連名字都告訴你了?”隻聽季淩秋眉心蹙起,語氣中帶着些許的驚異。
“是它同我說它喜歡别人叫它名字的。”溫陶小心吞咽口水,腦瓜急忙轉起來。
自從季淩秋上次在山洞中對着她突然變臉質問後,溫陶總覺得自己是對他有點害怕在心底的。
溫陶眼睜睜看着季淩秋又撇過頭低下繼續看書。
“我昨晚忘記把它抓回去了,師妹不會夜間就寝時連結界都忘記布置了吧。”言語中還夾雜着點點狹促的笑意。
“不會不會,我隻是早間出門是偶然看到了。”溫陶經他提醒才突然想到,心中沒由來的懊悔起來,昨晚太困連這都忘了,隻得無奈回道。
少年今日換了一身石榴紅暗紋圓領袍的法衣,發間系着條同色絲帶綁玉環的抹額,連着腰間脖頸都帶着些閃閃發光的銀飾,甚至斜坐着的地上還墊一片五彩刺繡編織的坐墊。
抛卻那身靛藍弟子服,溫陶總算是看出來季淩秋到底能把自己打扮的多豔麗。
“怎麼,溫師妹愣着幹什麼,來得如此晚,還不找書嗎。”季淩秋一雙丹鳳眼緊緊盯着溫陶,狀似無意地歪歪頭。
溫陶不再理會他,在書架周圍随便遊走着,看看有什麼書适合她修煉。
完成任務這事還任重道遠,系統看起來也不是很靠譜,在此之前,她要保證自己還能活下去。
在一排排晃眼的劍術、陣法秘籍中,溫陶赫然看見了一本名為《霖霖記事》的書冊,下意識似的,溫陶像是在圖書館裡突然被某本書的書名吸引而将它拿出。
随意翻開一頁,裡頁好像也就是簡單記錄了一些日常。
“今天和霖霖去踏青,她誇我漂亮,還好五更天起來抹了點脂粉。”
“今天又被霖霖說不要臉,要臉我都不能在她身邊,她同我說話的時候好可愛,感覺又多喜歡了霖霖一點。”
溫陶僅在翻開的一瞬間瞟過幾眼,便心驚膽戰的又将冊子急忙合着。
“怎麼,溫師妹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如此心慌。”季淩秋立馬追着味就問了出來,還隐隐帶着幾分不屑。
真是不想理會季淩秋,溫陶仔細想了想,最後還是小聲說了句。“師兄怎麼知道我心慌。”
就季淩秋會怼人啊,溫陶雖然話術老了點,但勝在有用。
“你……”
溫陶明顯感受到季淩秋突然哽住,一記眼刀向她掃了過來。
不過,霖霖,這個名字……不會就是昨夜前輩所說的那個吧。
季淩秋又小心地一點點翻開書冊扉頁,眼前默然出現“慕言枝”幾個大字,溫陶當即明了。
溫陶做原主堆積的任務途中有所耳聞,慕言枝這個名字,好像就是濯水宗的開山祖師的名字。
但慕言枝幾百年前便飛升上界了,他殘魂遺留在小天地中倒也還能說的通,畢竟秘境中這般作為的不是少數。
可有奇怪的一個點是,季淩秋在原著中出場時才十幾歲,兩人又是如何認識的?
她悄悄向季淩秋瞟去一眼,正巧對上少年斜睨過來的目光。
“師妹轉了半圈,還在看他寫的那本滿是情愛的冊子啊。”
季淩秋輕輕哼出一聲,眉骨微微鼓起,眼神中透露出毫不掩飾的鄙夷。
“這很重要啊,前輩原來是濯水宗的慕仙尊嗎?”溫陶問道。
“是……又怎樣。”季淩秋将語調慢慢拖長,帶着些淺淺的戲谑。
“你得了他的機遇,他是誰很重要嗎?”
季淩秋話音剛落,“吱呀”一聲,書房門被人從外打開。
慕言枝站在陽光下,微微閉上眼打了一個哈欠。“你們看書看得怎麼樣,有感興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