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枝睜開眼的一瞬間便看到了溫陶手中拿着的書冊,正是他自己的日志。
溫陶頓時僵住,咬着牙頂住慕言枝襲來的目光,像是感受到幾萬根銀針一齊刺向溫陶的手腕。
她手指莫名一抖,随後,便見一道青色身影驟然閃現到眼前,穩穩接住了自己手下抖落的書冊。
溫陶突然心虛起來,明明是自己無意中抽出來的冊子,但也确實是窺探到了一點别人的私事。
“季淩秋!是不是你,爆我日志!虧我還為你打算,撮合你倆,你反手把我買了啊。”
慕言枝小心翼翼地将日志放于胸口的衣衫内,轉頭便向着季淩秋的方向剮了一眼。
“你說什麼,你撮合誰?”季淩秋突然一下子站了起來,像是隻孔雀被拔了尾羽瞬間炸起了火。
溫陶這才見識到傳聞中慕言枝真正的實力,但此時她已經能夠感受到兩人間蓄勢待發的戰火。
“前輩,是我方才不小心将這本書冊……日志從這邊書架上拿下來的,應當與季師兄無關。”
溫陶輕抿着唇,連忙說道,順道還将書架原處位置指給慕言枝看。
“這本冊子是我放在這的,你呆在秘境這麼久,真是什麼都忘了,還天天想着男女之事,撮合什麼。”季淩秋不緊不慢地拍了拍衣袖,擡眸望去。
溫陶頓時毛骨悚然,她覺得自己的腦子都不夠用了,什麼叫“是季淩秋帶來的”,她方才還說與季淩秋無關。
“林霖是個凡人,在你飛升後就已經死了,這些年你自欺欺人有意思嗎?”
季淩秋全然不顧溫陶身旁已經有些顫抖的慕言枝,徑直将話脫出口。
溫陶忽地被強大的信息量擊垮,腦子有些嗡嗡發懵。
“你說什麼啊,霖霖就在這,對,霖霖就在這……”慕言枝雙眼緊緊盯着前方,笑得近乎癫狂,一句一句重複着,竟也慢慢平複下來。
溫陶倒吸一口涼氣,默默向外移了幾步,心中還餘下幾分震驚。
“溫小友不是在河中撿到了一隻球嗎?它的來路這小子應該同你說過。”
慕言枝像是真的突然間恢複了正常,轉身看着她彎唇一笑。
“啊,對對。”溫陶頭皮發麻,看着慕言枝嘴角恰好彎起的完美弧度,隻得應好。
“那本來是留給季淩秋的,既然它喜歡你……你是風靈根對吧?”慕言枝一臉正經的對着溫陶說道。
“他沒事,你不要提起林霖就好,記得……騙過他。”兩人的聲音像是起伏的交響樂同時傳來,但季淩秋僅僅隻是在腦中向她傳音。
溫陶側身看去,季淩秋站起來後,一身石榴紅的圓領袍在晨光的暈染下閃出點點細碎的金線。
季淩秋就這樣背着光看向她,微微挑眉,像是對自己的警告,卻有着在一旁慕言枝眼皮子底下的刺激感。
“是。”溫陶恍然間從季淩秋的目光中撇開,微微垂下頭。
“那便好。”慕前輩悠悠歎下一口氣。“我記得書架上有本秘籍,好像是關于這方面的,我去找找。”
說着,慕言枝便像是逃跑般,三步并做兩步向屏風裡間走去了。
溫陶緩緩将緊握住的指尖舒展開來,連着幾步向季淩秋方向移動,她手心甚至仍泛着幾滴冷汗。
“怎麼,溫師妹連我都不怕,什麼時候竟然還有這副模樣。”季淩秋一側劍眉微微上揚,抱臂倚在書架旁向溫陶看去。
“你故意的?”溫陶一步步向着季淩秋走去,兩人距離無限拉近,氣息在空中交纏起來,像是鬥争又似是缱绻。
季淩秋分明那時便已看出自己手中的冊子就是慕言枝的日志,卻還是連一句提醒都沒說。
“你猜。”季淩秋勾唇一笑,手中拿着一本書冊便轉身匆匆離去。
日光直直照射進書房,不知已經經曆了多少年的木門半開不開,搖晃間“吱呀”作響。
更本不用猜,現在看來,季淩秋從昨夜同她說的第一句話就開始設計了。
讓她翻開慕前輩的那本日志,順水推舟般将惹怒慕前輩,為的是讓慕言枝徹底認清事實。
可是,除此,溫陶總覺得這事遠遠沒有像表面看來的這樣簡單,他想要幹什麼,那次兩人到底聊了些什麼。
*
風輕輕吹過發尾,季淩秋看着手中的陣法書,眉心微皺,腦中又閃現起了那日的情形。
雖說如今知道了些線索,但是就他看,慕言枝已然是報了畢死的決心,不會回頭。
情愛到底有什麼魔力,讓昔日如此一個決心大道的人就為此殉葬。
季淩秋委實想不通。
良久,季淩秋緩緩擡起頭,卻被迎面而來的日光晃住,眯起了眼。
呵,還是太愚蠢了,若是他,必然不會為了情愛如此不顧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