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很好,隻逛了小半圈,就買到了一隻近似蛋殼形狀的空殼。原本是用來罩糧食的,以蘆葦杆編織而成,輕巧且結實,再适合不過了。
姜桃喜滋滋地掏出幾枚銅錢,在心裡悄悄記了一筆賬。
“哎呀,姑娘,用不用我找人幫你搬回去。”賣東西的大爺人很好,主動提議道。
“啊,不勞煩了,我有這個。”姜桃從腰間扯下一隻扁扁的毫無存在感的口袋,在半空中輕輕一抖,口袋便像滴入水中的墨汁那樣開始膨脹,很快就脹成一人高。
大爺啧啧稱奇,更有圍觀者聚攏過來,好奇地張望。
這個年代,時常有道士出沒,各種新奇的法寶、異能普通百姓都或多或少見識過,雖然好奇,卻并不震驚,隻當她是個修道之人,态度越發恭敬起來。
人類的村莊經常會遭到妖怪侵襲,誰家孩子晚上被叼走,誰家壯漢一日未歸第二天在山林裡發現被吸幹精血的屍體,都是常有的事,所以他們見到修行之人都很熱情。
姜桃将殼子套進口袋,吹了口氣,口袋就又變成筆袋大小,被她别回腰間。
這是師父給她的寶物之一,相當于哆啦A夢的空間口袋,隻是功能有限,隻能用于裝裝雜物,往裡裝多少都行,且互相不幹擾,有了這個口袋,下山采買基本都是她去。
看似挺牛掰,實則雞肋,既不能像黃風怪那樣放出飛沙走石,也不能像忘記哪個妖怪那樣把一切法寶都收入囊中,它的功能就隻有裝東西,還得是死物,活物不好使。
說白了,就是給了她一個購物神器,就如同給馬配了個高科技馬鞍。
由此看來,師父養她們,主要就是陪伴加打雜,順帶着也修行修行,并沒有對她們給予任何希望。
也是,截教就主打一個寬松自由,想學就學,想不學也沒人管,是她喜歡的氛圍。
買完殼子,又買了幾桶油漆,每個顔色都要了點,通通塞進異次元口袋,正覺大功告成之際,耳邊傳來一陣騷動,間或夾雜着一道熟悉的男人的聲音。
“滾滾滾,看你是個道士敬你三分,還好吃好喝招待你,可你卻咒我死,趕緊給我滾出去——”
中氣十足的憤怒聲音,乘風刮來,姜桃循聲望去,看見一個粗壯的漢子和幾個家丁,正往外推搡一個高個子男人,一邊推一邊罵罵咧咧,臉都漲成了豬肝色。
男人帶着鬥笠,一身白袍,那上面暈染的水墨色十分眼熟,姜桃眯起眼睛仔細看,發現他竟是那日與自己煮水喝茶的人。
也是要她兩年後遠離骷髅山的人。
他背上扛着一隻細小的旗杆,風吹過,展開經幡,上面赫然寫着“猜字算命,每人五錢”
所以說,他還是采納了她的建議,下山給人算命去了。
“真巧啊。”在粗壯漢子砰第一聲關上大門時,姜桃走過去,拍了下他的肩膀。
男人給吓了一跳,回過身見是她,立刻漲紅了臉,有些尴尬地撓了撓耳朵。
“是、是啊,又見面了呢。”
“诶,你怎麼在這裡?”兩人異口同聲問道,對視一眼,又都笑了起來。
尴尬不翼而飛,姜桃買了兩串糖葫蘆,和他坐在不遠處的籬笆牆上吃。
“我來這裡,自然是因為你說的那些話呀。”姜桃咬着山楂,有點揶揄地說道,“你為何讓我兩年後遠離骷髅山,你到底遇見了什麼?”
道士目光躲閃,眼睛盯着山楂上的糖霜,支支吾吾道:“天機不可洩露,我……沒法告訴你。”
來了,封神演義裡的高頻詞語,“天機”、“氣運”、“命數”,等等,等等。
“是不是我兩年後在那座山上被箭射死了?”姜桃咽下山楂,轉頭盯住他,“被射穿喉嚨而死?”
道士渾身猛地一顫,動作幅度之大,籬笆牆都晃了幾晃。
“你、你怎麼……”說到一半立刻改口,“天、天機不可洩露。”
“哦。”姜桃興趣索然地翻了翻眼睛,直到自己猜對了。
兩人都不再言語,埋頭吃糖葫蘆,直到剩下最後一粒。
“你為何會這樣說?”道士猶豫着終于開口問道,拿眼角瞟她,局促又謹慎。
“我也是修道之人嘛,就許你厲害,我就不能預知點什麼呀。”姜桃煞有介事地忽悠道,不過轉念一想,若是這裡真的是《封神演義》的世界,那麼她的信息量,不比元始天尊差,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BUG級别的。
唯一遺憾的是,她隻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枚小棋子,連改變自己的命運都十分艱難。
道士沉吟着,最後慢慢“嗯”了一聲,手伸進衣襟,似乎在摸什麼東西。
“人可以改變命運嗎?”姜桃忽然問道,“我不想死。”
道士怔了怔,手從衣襟拿出,重新放在膝蓋上:“應該……不能吧。”
姜桃失落地移開眼睛,腳尖在地上碾了碾。
“我下山時,師父就算出了我的命數,我問他如何,他不肯告訴我,所以我認為每個人的命都是注定的,是無法改變的,無論你如何掙紮,最終都還是會走向同一條路。”
見她神情哀怨,他連忙補充解釋道,結果越補充她臉色越灰白,令他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從袖口掏出三張紙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