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卻将目光直直鎖定在她身上,薄唇一揚,三步并作兩步地拾級而上,長腿一擡,直接從過道跳進她身旁,還把原本坐在她旁邊的一個男同學給扒拉走了。
“喲,可下找到你了。”他笑道,順勢坐下來,眉眼張揚,豔麗而妖娆。
還擡起一隻手臂,不由分說捏住她脖子,就像在捏一隻小貓,引得周圍一片噓聲。
姜桃莫名其妙,如坐針氈,但很快夢境就散了。
不是散了,是換了場景。
她坐在自己的寫字台前,一邊複習考試,一邊盯着窗戶發呆。方才場景是冬天,而此刻卻是春天,夜風沁涼,溫柔拂面,她滿足地閉眼吸了口夾帶着花香的空氣,再睜眼時,卻看見面前與寫字台毗鄰的窗台上,赫然蹲着那個紅衣少年。
她吓得失聲尖叫,剛從椅子上落荒而逃,蓬松在頭頂的丸子頭就被少年一把捏住。
“不許動,我找了你這麼久,你别再想逃開了。”少年巨力驚人,她竟紋絲無法動。
“放開我,放開我,你到底是誰呀,怎麼總是纏着我——”姜桃聽見自己喊道,兩隻手不斷拍打着少年的手臂,試圖讓他放開自己。
少年可不管這些,撐着她的後腦勺就躍進她房間,不過總算是松開了罪惡的手爪,雙手插兜不拿自己當外人地四處亂看。
甚至還掀開她的被子,抱着手臂大剌剌坐上去。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你總能找到我?”姜桃在夢裡生氣卻害怕地質問道。
少年眸光一沉,視線陡然銳利,從床上一躍而起,有些粗暴地攫住她左手手腕。
那張俊美到令人窒息的面孔,與她隻有咫尺之遙,他們鼻尖相貼,呼吸相挨。
與現實中的潮濕不同,他的氣息、他的呼吸都是幹冽而灼熱的,還浮動着一股幽淡的清香。
“總能找到我?”他微笑着重複道,眼睛卻緊緊盯着她雙眼,拇指指甲在她手腕輕輕擦蹭,“誰讓你,一直都帶着我的東西呢?”
诶?
姜桃不解,垂眼向下看,卻看見自己左手腕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紅繩。
“啊啊啊啊——”姜桃驚聲尖叫,啪嗒,一隻果子打在她臉上,把她驚醒了。
她揉揉眼睛,看見天邊已泛出魚肚白,晨曦很快就要降臨了。
她居然安安穩穩睡了一宿,好像還做了什麼夢,但她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她拍拍身上的土,從頭發裡扒拉出兩隻黑色蟲子,頭皮發緊地把它們扔出帳篷放生。
她盤腿坐了一會兒,才慢慢吞吞鑽出帳篷。
既然已經醒了,那就趕緊幹活吧。
許是睡飽了的緣故,她忽然幹勁滿滿,早飯都沒急着吃,抱着異次元空間袋就往上一層山上跑。
一層一層地毯式搜素直到山頂,就不信湊不齊十二顆。
然而現實總是很骨感,她在第一個山洞裡就遇到了麻煩。
那裡睡着一頭熊,碩大的身形隐匿在陰影中,以至于姜桃根本沒看見它,還在地上認真地扒拉,下一秒,熊吼聲迅速在洞内膨脹,吓得她連袋子都忘了,撒腿就往外跑。
這個洞穴十分深,前方還有一大塊裂谷,隻有一張搖搖晃晃的木闆橋通往洞外,姜桃來的時候都是抱着橋一側的麻繩哆哆嗦嗦走的。
熊緊跟而來,巨大的身軀震動得石子紛紛滾落,砸得姜桃哇哇亂叫,但她連驚恐的功夫都沒有,拼盡全力往前狂奔,木闆橋近在咫尺。
就在她腳踏上橋闆時,熊飛撲而來,她下意識閃身,腳底一滑,身體直接跌下橋面,向下墜落。
完了。
然而她的墜落隻持續了半秒不到,身體就倏然停滞在半空中。
那種頭皮緊繃的熟悉感覺再度襲來,姜桃顫顫巍巍朝頭頂看去,看見火尖槍直挺挺插入她頭頂丸子裡,将她整個人都定在岩壁上。
她整個身體的重量,都懸吊在頭發上。
而下一秒,就是那隻熊腦漿破裂地從她面前墜落,墜啊墜,直到很久才聽見墜地聲,已是極其微弱。
若非修煉過,姜桃怕是也聽不見。
熊的腦漿和血液濺了一些到她臉上、睫毛上,她甩了甩腦袋,聽見一道冰冷且愠怒的聲音破空而來。
“我等了你一整天,你為何失約?”
是哪吒的聲音。
姜桃心裡湧上的第一感覺是心安,然後是愧疚,最後才是害怕。
她擡起眼睛,剛想解釋,卻渾身猛然一震。
踩着風火輪懸空立在她頭頂的哪吒,渾身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刀口,像是被千萬道利刃切割過一般,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一隻耳朵,還被削去了大半。
隻是那雙微微泛着金色的黑瞳,依舊清亮而頑強,帶着壓抑的怒火與孩子氣的執着。
他、他這是怎麼了?
姜桃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