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發生兵變後,天下動亂。
楊妙真的内心蠢蠢欲動,她不願一生被困道觀、終日都與世隔絕,她已經成年,她渴望出山曆練。
玄霖觀幽靜的竹林裡,楊妙真跪在一位女道士面前。
“師尊,弟子已經參透十八真經、請求下山曆練。”
玉景真人緩緩點頭,“自你入我門下、一直刻苦鑽研道經、博覽群書,乃至學識上乘、優于其他弟子。如今天下紛争、時局動蕩,你是該去見見人間疾苦、江湖英豪,為師不會攔你,你去吧...”
“謝師尊!”
楊妙真面色不顯、心裡卻激動萬分,連忙磕頭叩謝、目光沉沉。
幾日後,楊妙真收拾好行李包裹,騎馬下了山。
帷帽被微風吹拂,透過白紗隐隐能看見前方的道路,楊妙真有些心潮澎湃。
她并沒有按原計劃直接走大路過城門,而是沿着一處偏僻的山路、來到一處村莊。
村莊已經破敗不堪,她攔住一位要去縣城裡乞讨的老婦,詢問後才得知這裡幾年前曾被官兵搜刮過。
楊妙真隻好選擇離開,臨走前又給了老婦幾塊碎銀。
她想找一個人,一個極為重要的人。
七歲那年,無父無母的楊妙真同往常一樣去山上采藥,偶然遇見幾個年紀稍大的男孩子,他們攔住楊妙真的去路、揮舞着樹枝威脅她交出身上的财物。
她身上哪有什麼财物,唯有半筐草藥,是待會要拿去藥鋪裡給大夫換工錢用的。
“拿不出錢...那就嘗嘗我們的拳頭!”幾個人眼冒火光地撲過來,一腳将她踹倒在地,她恐懼地環抱雙臂,肩上的竹筐被他們扯下來、草藥撒了一地。
那時候她瘦小、柔弱、膚色蒼白,符合凡世間對一個幼年女孩的所有要求,她沒有強有力的拳頭抵擋更強者的欺淩、隻能流着淚痛苦地承受,悲憤地看向施暴者。
“你們在做什麼?住手!”
想來是天降正義,一聲稚嫩卻堅定的童聲從不遠處傳來,楊妙真艱難地撐起身子看過去。
一個模樣比她大一些的女孩正舉着木棍怒目圓瞪,她梳着雙丫髻、身穿紅白相間的羅裙,有着如月光般皎潔的面龐、一雙小鹿般靈動的眼睛,雙眉間點了個紅點,顯得俏皮靈動。
“你,别礙事!”
“你們年長,為何要欺負弱小?再不退開我的棍棒可不長眼!”
他們興許是一個村子的,幾個男孩嬉笑着從楊妙真的身邊退開,然後緩緩走向那個姑娘,她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那個姑娘漲紅了臉,毫無章法地朝他們亂打一通,樹葉被木棍卷到半空,四處塵土飛揚。
那群男孩嬉笑着躲過了木棍,随後飛奔着逃離了她的視線。
她喘着氣松開手,那根木棍應聲落地。
“你沒事吧?”女孩滿眼擔憂地跑過來、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來。
楊妙真垂着眼搖搖頭,嗓子有些發抖地道謝,“謝謝...謝謝你...”
“呀!你的藥草都掉出來了!”
女孩又幫忙收拾了一下竹筐,然後随手拾起一根樹枝和楊妙真并肩走着。
站起身後,楊妙真這才發現對方比自己高了一頭。
“你住哪裡?我怎麼沒在村裡見過你?”
“我住在西山腰,不在山下...”
“你那麼小,一個人出來采藥嗎?你爹娘呢、兄弟姊妹呢?”
楊妙真的喉嚨滾了滾,“爹娘已經過世...也沒有兄弟姊妹。”
“那平日裡誰照顧你?”
“山下藥鋪的先生有時會照顧我,我也要拿藥草去和他換錢的...其餘的...我自己應付的來。”
“我叫葉蘭姑、你叫什麼?我們做朋友吧,你到我們家來也行,家裡就爹娘和一個弟弟...”
楊妙真皺着眉搖頭,她不願寄人籬下、也習慣了獨處的日子,“不用...等明年到了年紀,我要去山上的道觀...哦...我叫楊六娘,不過等進了道觀,估計就要改名字了。”
葉蘭姑沒有再逼她來家裡住,陪着她在山腰上走了一程後,又同她一起下山去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