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我經常來找你玩、好嗎?”
楊妙真從沒有朋友,她不知道如何維系友誼。她有些猶豫地想了兩秒,随後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此後,葉蘭姑成為了她最好的朋友。
楊妙真性子冷淡溫吞,蘭姑熱情開朗;楊妙真遇到難事會深思熟慮、優柔寡斷,蘭姑卻喜歡迎難而上、果敢沖動;楊妙真不會将腦子裡胡亂想出來的事情和盤托出,但蘭姑每天都說着她的奇思妙想...
她們是那麼互補,就像是一枚銅錢的正反兩面。
八歲那年,楊妙真如願進入了玄霖觀、得了道号“妙真”,拜師在玉景真人門下。
她不再能随便下山,每日都要與道觀中的丹爐孤燈為伴。
葉蘭姑會偷偷上山來尋她,她們在後門門口短暫地彙合。
葉蘭姑經常從山下帶來一籃子的蒸菜、小食,楊妙真自知身處等級森嚴的道觀不能享獨食,況且她還是偷偷出來,于是每次都将食物與師姐、雜役們分食。
她隐隐感覺到了同葉蘭姑之間那根緊密糾纏的線,拉着她們的内心互相靠近。
她們早已不隻是普通的玩伴,她們的心是那樣的貼近、像是閨房的姊妹。
幾年後,她要開始閉門修煉,便與葉蘭姑哭着在後門處道别。
她們緊緊相擁在一起,訴說着對未來的美好期盼。
天下安定、四夷臣服,似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她們沒理由不期盼。
閉門後,楊妙真一心潛心修煉、鑽研道經,她樣樣功課都是佼佼者、自以為對所修之道已經掌握大半。
但每每被真人問起有關内在修為的“刁鑽”問題,楊妙真卻屢屢難以回答。
“欲修煉本門派道義、首先便是斬斷塵間俗念,斬斷一切情感連結...”
玉景真人每每說起這種話,楊妙真便緊張地額頭冒汗,她的心跳快的厲害、雙眼朦胧,隐約中看到了一個倩影。
這幾年來,那個倩影在閑暇時無時無刻地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她的睡夢中,乃至修煉時也會出現,站在白茫茫的遠處、拉扯着她心口的那根線。
那倩影轉過身來,明晃晃地長着一張葉蘭姑的臉。
清醒過後,她滿臉潮紅,身上難受的厲害。
去藏書閣翻到一本師姐們藏起來的禁書後,她才發覺自己内心隐隐的情感。
那是難以遮掩的動情,甚至在話本典籍中都很少出現的同性之情。
那晚楊妙真做賊一般地關緊了所有門窗,然後将自己裹進被子裡,蠢蠢欲動地将手緩緩向下伸。
片刻後,酥麻與刺激感便充斥着她的大腦,那個使她朝思暮想的倩影再次出現,恍惚之間楊妙真竟看到那個倩影在她面前俯下了身子。
她驚慌失措地連忙停手,氣喘籲籲地平複着内心的洶湧澎湃。
借着微弱的月光擡手一看,兩根手指上亮晶晶的。
她斷不了,她沒辦法斬斷,那是拯救她、給她萬般希望的蘭姑,或許天意所在,天意所在她不是清心寡欲、斬斷塵念的這塊料。
巧合的是,幾日後道觀裡發現了一位與外男苟合的弟子,那弟子常借着職務之便偷跑出去,在她的房間内發現了男子的短衫和貼身物件。
“人證物證具在,你是否認罪?”
大殿之下,跪着那位被扒的赤身裸體的女道士,她輕蔑地看向台階上的真人與弟子們:
“我既是不潔之身、你們難道就幹淨嗎?我知道,這道觀裡可藏着不少苟且偷生、乃至被人唾棄之事...我今日被你們當衆羞辱算不得什麼,隻怕你們之中有些人日後要擔驚受怕了!”
“大膽狂徒!不知悔改、違背道義,做出這般下流苟且之事還敢口出狂言、诋毀道觀!來人,将這不知羞恥的趕下山去!”
玉景真人橫眉怒目地指向那個弟子,幾個弟子上前将她拉起來、往門外拖去。
她嘶吼着掙紮,完全沒了平日的克制之态,仿佛渾身上下都在彰顯着“不潔”。
楊妙真不覺得解氣、隻覺得心頭憋的厲害。
那人說的不錯,她已經在擔驚受怕了,甚至早就開始惶恐不安,即便她的學識、劍術再優秀,内裡依舊是個“俗人”。
而如今,她也終于回到了闊别已久的俗世之間,看着前方不遠處的人流,楊妙真的内心開始無聲地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