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了,我娘就快要臨盆了,這大雨天的我們實在沒法子,我爹還在外地、又找不到大夫...”
“不是我們見死不救,是我們寺院不能見血的,更何況還是生孩子...你們去前面道觀問問吧,他們說不定讓進呢...”
“我們去問過了,他們也這樣說...求求你們了,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我給你們跪下了...”
女孩“噗通”一聲跪在青石闆上,雨水混着泥水濺在她的衣裙上。
門外有個破舊不堪的小推車,車上上躺着一個面色痛苦的大肚子女人,正顫巍巍地撐着油紙傘。
“诶诶诶,你這是幹什麼,你跪下也沒法破了規矩啊...”
葉蘭姑氣不過,快步走過去。
她站到那幾個和尚身前,皺着眉看向他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們出家人怎如此薄情?那孕婦大着肚子在下雨天裡也尋不到産婆,不過是借一個栖息地罷了...”
“你說的倒輕巧,你又不是出家人,怎知我們出家人的忌諱?”
“難道為了不違背那些個忌諱,就可以見死不救嗎?”
幾個和尚頓時啞口無言,片刻後,一人便指着葉蘭姑的鼻子說道,“你不要多管閑事!否則我們連你們一樣趕出去!本來我們寺院裡就不能随便進女人的,如今你能進來不過是看在你夫君的面子上罷了!”
楊妙真幾步走了過來,拉過葉蘭姑還想同他們争辯的手,冷冷地看向他們。
“你們不僅心髒,連眼也是瞎的,連我的女子之身都看不出來,還如此侮辱我們。不用你們趕我們走,我們自己走。”
說罷,她朝門口那個還跪着的女孩看了一眼。
“你不用求他們了,待會我們帶你們走,找其他地方給你娘接生。”
還不等那女孩反應過來,楊妙真便拉着葉蘭姑返回去取包裹。
她從沒想過有人竟然可以将所謂的“忌諱”看的比生命更重要,那樣所謂的修行又算什麼呢?他們脫離不了世俗、卻藐視着世俗的生命;誕生于女性的身體,卻歧視着賜予他們生命的女性。
她們迅速回到屋内收拾好了東西,然後一刻不敢耽擱地跑到寺院門前。
那個女孩已經站起身來,怯怯地站在門外,給她母親舉着破爛的油紙傘。
葉蘭姑斜眼瞥了一眼門前的和尚,然後跑到她們跟前。
“好像前面還有一家尼姑庵,我們去那問問看,你還能撐嗎?”
那孕婦苦笑着點點頭,“尼姑庵...不會又不讓進去吧,我們随便找個避雨的地方就行了,不耽誤你們趕路,不用管我們——”
“那怎麼行!我們可不像他們一樣冷血,你别擔心這些,順利生下孩子是最重要的。”
楊妙真也走了過來,和葉蘭姑一起将推車擡下了台階。
山路并不好推,車子的木輪還破損的嚴重,車上的婦人被颠簸的山路硌的冷汗直流。
女孩着急地給她擦着汗,“娘,我剛才沒看到你這麼難受...”
葉蘭姑也擔心這樣子肯定不行,于是叫楊妙真停了下來。
楊妙真低着頭思慮了片刻,随後走到那婦人跟前張開雙臂,“我抱着你。”
那婦人和女孩皆是一驚,“你...你行嗎?”
葉蘭姑看見她堅定的眸子,“她行的,你們放心吧,我替她舉着傘。”
于是婦人隻好扶着楊妙真的身子,被她一下子抱了起來。
“團兒,那車子就扔這兒吧,帶着不好走路...”
葉蘭姑看了一眼那車子,“我可以推着——”
“不用了姑娘,這車子本就是翻找出來的,平日也用不到...若不是今日...”
于是衆人扔下了推車,跟在楊妙真身後繼續往西走。
葉蘭姑走在楊妙真的側後方給她們舉着傘,團兒則獨自舉着傘跟在她們後面,葉蘭姑時不時會轉過頭注意她一下。
下雨天路滑,楊妙真小心翼翼地踩在每一處泥濘的道路上,穩穩地抱着婦人。
婦人的肚子隐隐作痛起來,皺着眉發出些痛苦的聲響。
“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到了!”
葉蘭姑不斷地連忙安撫她,額上出了一層薄汗。
不知過了多久,她們終于看到了尼姑庵的牌匾。
葉蘭姑将傘遞給團兒,淋着雨小跑過去,帶着最後一絲希望敲響了大門。
“吱呀”一聲,大門被一個年邁的尼姑緩緩打開。
“施主有何貴幹?”
葉蘭姑抹了一把眼前的雨水,“師傅打擾了,我們這兒有個快要臨盆的孕婦,能否借用一下貴地?實在是求求你們了...”
那尼姑沒有半點疑慮,連忙将門又打開了些。
“快快進來,我這就叫人準備一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