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平靜地看着他們,索求一個答案。
他沒有上過學,沒有進過城,大字不識一個,連更遠的天空都未曾撇過一眼。
沒有人教他善惡對錯,也沒有人教他愛恨喜悲。
他所做的是正确的嗎?
他的存在是錯誤的嗎?
他出生到死亡的一切……有意義嗎?
他想不通。
而溫迪笑容依舊,隻是搖着頭告訴他:“你的誕生,并不是為了無盡的茫然和痛苦。
“離群的孩子,你知道嗎,在我的故鄉,人們相信生命輪回。同門師說,在走向下一世之前,他們會在天上遙望,選出自己最想要的那一生。
“所以,既然你誕生到了這個世界上,就代表在這個身份裡,有你想要的、珍視的東西。哪怕過程狼狽不堪,哪怕結局一無所有,你都願意為其承擔一切。”
“……真的嗎?”男孩依舊困惑,“那我是為了什麼出生的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溫迪向他伸出手。
“是時候該走了,你願意把自己的靈魂交給我嗎?”
雛鳥羽翼未豐,于枝頭墜落,再也爬不上溫暖的巢穴。
但清風邀請他,想與他一同飛向天際。
在那遙遠的天邊,有火紅的雲霞在跳舞,有碧藍的鲸魚在航行,有一顆又一顆拖着尾巴的流星。
睡吧,睡吧,疲憊的孩子啊。等到太陽再次升起,你再度睜眼,我們會在更遠的未來重逢,一同投向天空的懷抱。
*
夜深了,年輕人們都被夜晚的幽靜哄睡着,唯有昏暗的床頭燈散發暖黃色光輝,陽台坐着孤零零的黑發少年。
他形單影隻,看上去有幾分孤寂,又仿佛平添了幾分落寞。
清風拂過,少年扶着帽子:“嗨,夏油同學,我們又見面啦~”
“啊,是你。”夏油傑擠出笑容,“不是說要送那孩子的靈魂去三途川……到處跑來跑去,不累嗎?”
“風是不會累的哦~”溫迪擡手,用風托起他,二人坐在屋頂上對話。
“其實我很擅長送人回家啦,在過去的很多很多年裡,葬于異鄉的靈魂都是由風送回來的呢。
“倒是你,看起來愁眉苦臉,黑眼圈都要出來了,怕不是還沒從那孩子的目光中走出來吧?”
“……有一點。”夏油傑看着天上的星星,那橫跨整個夜幕的銀河就像綢緞。
“那孩子的經曆…我感覺有點……複雜。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就是心裡悶悶的。”
“覺得不開心的話,可以告訴我哦!”溫迪笑着說,“我保證不會告訴五條同學的!”
夏油傑扶額:“你要不說我還不會這麼想……我覺得你肯定會告訴他然後和他一起笑話我!”
俗話說的好,為什麼男生不喜歡發說說和朋友圈?
答——
今天的朋友圈:願你千帆曆盡,歸來仍是少年[配圖1][配圖2]
第二天的兄弟們:喲,這不是曆盡哥/少年哥/哲學哥嘛~~
關系好的男生們就是會互相挖苦開玩笑,他和五條悟更是典範中的典範!
一天不坑對方他們就渾身難受!
對此溫迪表示很委屈。
“什麼,難道在夏油的心裡,我也是這樣的人嗎?!
“你看我的眼睛,你忍心傷害我這麼單純弱小無辜的人嗎?”
“……你和那些詞沾得上邊嗎?”夏油傑有種怪怪的感覺,眼前人的性格怎麼和五條悟有那種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
“你的眼睛确實很好看。”
很清澈,很幹淨,就像……
夏油傑伸出手去,摘下樹枝上的一片嫩葉。
“在晴朗的白天,拿一片剛長出來的很薄很薄的嫩葉蓋在眼睛上,再看向天空,那種顔色很像你的眼睛。”
青青的,亮亮的,但又盛着溫柔,一點也不刺眼。
夏油傑見過很多不同的眼睛,其中最漂亮瑰麗的當屬他摯友的蒼天之瞳,但不得不承認,在溫迪這雙青色的眼眸前,他總有一種舒服的感覺。
舒服到想要卸下一切僞裝,将内心深處的情緒傾訴,就像告訴一縷風一樣。
“其實……那孩子的經曆和我有點像。
“我父母都是普通人,小時候,全家也隻有我一個人能看見咒靈。我和他們說家裡有醜陋的怪物,他們卻以為我在說謊,或者出現了幻覺,久而久之便開始厭惡我。大概在六歲之後,我就沒提過咒靈的事了。
“後來我發現自己可以收複咒靈,就像動漫裡的寶可夢大師一樣。
“你知道嗎,第一次把咒靈搓成球的時候,我簡直太震驚了!我當時就想,這實在是太酷了,我一定是天選之子,那種熱血少年滿的主角!
“可那種熱情很快就淡去了,因為各種原因……
“在上國小和國中的那幾年,我努力在同學們面前表現出普通人的樣子,有過幾個朋友,但我總感覺我們之間隔着一面毛玻璃,就算能對話也不敢交心。
“直到來到高專我才知道,原來我不是一個人,我是有同類的,還是和我志同道合、能一起歡笑一起胡鬧的同類。
“很多時候我想,是命運讓我們相遇,贈予我們與衆不同的力量。看不見咒靈的人是弱小的、可悲的,我比他們強,要保護他們不受傷害。
“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