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書收回視線看向手裡的鏡子。“這世界上不需要兩個佟管家。”
“你殺了他?”
硯汐的聲音顫抖起來。硯書沒有回答,可他的嘴角表達出了這個意思——我就是殺了他,你能把我怎麼樣?
硯汐又差點忍不住,這時硯書手裡的鏡子發出藍色的光芒,硯書端正姿勢舉着鏡子:“母皇。”硯汐的怒氣一下就跟洩了氣的皮球一樣。
鏡子裡出現了女皇的臉,略顯疲憊。她慈愛的看着硯書:“書兒,見着意兒了嗎?”
“見到了,妹妹好着呢,又漂亮了。”
每次提到婉意,女皇和硯書都有說不完的話,隻可惜婉意現在不在。
“那就好,你這回去人界要小心别暴露身份。好好保護意兒。”
女皇叮囑完婉意又叮囑他注意身體等等,就是沒有提到硯汐。硯書餘光一直觑着她的反應,見她沒聽到女皇提起她失落的眼神他心裡格外暢快。他笑了一聲:“母皇,意兒在這邊幹的那都不是鲛人幹的活!她在這裡就是個下人!您看看,她從小被我們捧着長大,這人界就讓她做下人,太過分了。”
女皇急了,“那硯汐呢?她不是說會照顧好意兒的嗎?怎麼意兒受苦她也不幫幫?”
“唉,還不是某人看不慣意兒,巴不得意兒就這麼被折磨呢。想必她心裡不知道有多開心。”
硯書冷嘲熱諷,女皇問他硯汐是不是在旁邊,硯書把鏡子對着硯汐。
“硯汐,你是姐姐,應該幫着點妹妹。雖然她不是我親生的,但是她陪在我身邊十多年,也是我的女兒。你别讓她受苦。”
硯汐不知道自己的心被紮了多少刀。她的母親難得和她說話,卻一句都沒關心過她。
“你怎麼不說話?算了算了,反正書兒你現在也在人界,意兒那裡你多看着點。”
硯書收回鏡子對着自己,“放心吧母皇。”
切斷了聯系,硯書随意把鏡子一放。“你還想留下吃飯嗎?”
硯汐松開拳頭,“佟叔呢?”
硯書起身從佟管家衣櫃裡翻出比較顯年輕的衣服換上,“随手處理了,自己去找。”
硯汐不說話從佟管家衣櫃裡拿出一件衣服。
“诶你幹嘛?”
硯書對她這個舉動很不滿。
“他人我都找不到,還不許我立個衣冠冢了?”
硯書切了一聲繼續整理自己:“去吧去吧,真麻煩。”
用着瞬移術到野外,硯汐才停下。佟管家的衣服上沾了血迹,是她手上的。方才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摳破了自己的手心,手心裡黏黏糊糊的。
她随意找了個面朝太師府的方向挖坑,把佟管家的衣服疊好放進去。用法術變了個木牌刻上字立在那裡。
“佟叔,我對不起你。他是我的哥哥,原諒我不能為你報仇……”
硯汐忍不下心殺掉硯書替佟管家報仇。她給佟管家的衣冠冢磕了三個頭。
自打硯書變成佟管家來到太師府,婉意也經常往他那跑。甯湘不止一次問她是否在府内有喜歡的人了。
……
不知不覺,硯汐換下了初入太師府一等婢女的夏裝,換上了稍微厚實的秋裝。入秋了,早晚有些涼意,硯汐每日都要把淩灀的衣裳用暖爐先熨一遍再服侍他穿上。
淩灀的身體在秋天就開始不好,在冬天就更不好了,孱弱不堪。已經開始用暖爐熨貼衣服了。
“大人,衣服已經熨好了。”
暖暖的衣服就跟硯汐一樣。淩灀微微蒼白的臉上帶着笑意把裡衣捂在心口。“暖暖的,和你一樣。”
硯汐紅了臉,幫他準備入宮早朝的東西。
前段時間皇帝下旨降懷王的母妃賢妃為婕妤,保留封号,原因是教子無方。朝中官員對此議論紛紛,不知是何緣故。想來皇帝沒好意思說懷王行刺兄長。
淩灀剛進宮就被懷王的外祖父拉住衣袖請求為他說說話,向皇上求求情。
“淩太師,老夫入朝為官二十餘年向來兢兢業業,我女兒也向來柔順,我外孫被她教的很好,怎會突然就被貶為庶人了呢?”
賢婕妤的父親,懷王的外祖父陳大人在接到聖旨後當場就昏了過去,兩鬓斑白,一夜蒼老了二十歲。他不被皇帝允許能再進宮上朝,今日沒有穿着朝服,還拼着一把老骨頭想來進宮問一問皇帝,懷王到底是犯了什麼錯。
淩灀和他關系不是很親,也不能把真實原因告訴他。“懷王犯了事,陛下下的旨意陳大人照做就是。以後宮裡就沒有懷王了,陳大人謹記。”
陳大人再次暈了過去,身後上朝的官員都吓得沖上去按人中的按人中,扇風的扇風。
淩灀走入議政殿,大多數官員見着他都與他見禮,順便再問問懷王的事,淩灀隻是笑笑不說話。喧鬧聲在皇帝出現的一刹那安靜下來。
皇帝顯然聽到了最近的風波,并不打算解釋。裴丞相餘光看了其他官員一圈,沒有人出來問,他邁出一步拱手說:“敢問陛下,懷王殿下為何被廢?”
皇帝犀利的目光看向他,眼裡帶着警告。裴丞相一點不退縮,拱手沉默,逼着皇帝回答。
皇帝的手放在腿上輕點,這是他不耐煩的情緒表現。
“百善孝為先,我朝向來注重孝道。懷王對朕大不敬,是為大不孝。朕為何不能廢了他?”
皇帝把懷王刺殺太子的真相說的含糊,把刺殺對象改成了自己。
對皇帝大不孝賜死都是有可能的。前朝就有皇子對皇帝不孝被賜死的先例,懷王隻是被貶被關進大牢也是好的了。
“賢妃身為其母妃,有教養無方之過。朕已下旨将她降為婕妤。念在她誕過皇子有功的份上,保留其封号。不過朕不想再見到她,也不想見到陳家的人。”
說的就是懷王的外祖父了。
裴丞相退回官員之内。
今日上朝隻是宣布對懷王的判決,很快就下朝了。淩灀走出議政殿,陳大人還在殿外跪着求見皇帝。
“陳大人,回去吧。”
作為懷王曾經的老師,這是淩灀給他最後的忠告。
“太師……你再幫幫我,我就想見皇上一面!”
陳大人哭着趴在地上抓着淩灀的衣擺,衣擺起了很多褶皺。
看着這位朝廷的老官、年近六旬的老人衣衫不整地趴在地上毫無形象懇求自己的君主見自己一面,淩灀覺得很悲哀。皇帝首先拿懷王開刀,還牽連了賢婕妤以及陳家。外戚幹政這是大忌,賢婕妤得寵難免不會有奪嫡的心思,就算沒有,他也不能有這樣的湊巧心理。所以他甯可錯殺也不能放走一個。他要打壓陳家,讓他們不會有起來的時候。
“陛下沒有廢賢妃為庶人,沒有罷了你的官,已經是陛下網開一面了。陳大人還是回去吧,隻是不能上朝罷了。”
陳大人漸漸松開了淩灀的衣服。淩灀歎口氣搖着頭走出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