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方才還半死不活的女孩竟然睜開了眼睛,烏黑的瞳仁正對着雪白的天花闆,呆呆的,眨都不眨一下。
資曆大一些的醫生立即緩過神來,忙不疊地上前檢查她的心跳和瞳孔,然後轉身看向衆人,嘴角勾起一抹略帶驚喜的笑意:
“活了。”
竟然活了?竟然活了!
劉秀娟聽見醫生這麼說,簌簌下落的眼淚也止住了,跌跌撞撞地幾乎是爬到病床面前,拉住醫生的衣角問道:“醫生,您說的是真的嗎?”
“雖然我從未幾十年都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也覺得不可能,但事實如此,其實我比你更震驚。”
劉秀娟猶猶豫豫地擡起頭,生怕見到地依舊是女兒憔悴冰涼的面容。
當看見女兒那雙漂亮的眼睛時,她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撫上了女孩清瘦的面頰。
她哭道:“回來了…我的女兒回來了…”
黎鏡原以為自己和世界再無可能,直到一束光照進她的瞳眸,還有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不停的翻弄她的眼皮。
接着又有一個女人用她那長滿老繭的指腹摩擦自己的臉,而自己與這些莫名其妙的人素不相識。
一睜眼就是白色天花闆,被子是白色的,床單是白色的,牆壁也是白色的…她最讨厭白色了,除了教堂,哪裡還有那麼多不要命的白色,不用說也知道這裡是醫院。
如此說來,自己應該是被救了。
黎鏡看着聲淚俱下的陌生女人,也不知道她為何哭成這種狼狽模樣,明明自己同她毫不相幹,連養育了自己17年的父母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是死是活又有什麼要緊的?
于是,她輕輕擡起手,隻覺有些乏力,還是拍了拍她的背。
“阿姨,是您救了我嗎?”
此話一出,醫生護士安靜如雞。
劉秀娟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淚眼婆娑地看向眼前的女孩,問道:“你…你說什麼?你叫我什麼?”
黎鏡一頭霧水,不知道陌生女人到底是何意,難不成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嗎?于是她放慢了語速,一字一句道:“阿姨,是不是您救了我?”
此話一出,她頓時發覺不妥,因為氣氛有些詭異,在場的衆人本該為她醒來而高興,但從表情上看卻不見得如此。
一旁的醫生“啧”了一下,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劉秀娟女士,你女兒可能是落水時撞到頭,導緻記憶錯亂。醫學上也有類似情況的,住院觀察幾天看看吧,人活着就是最好的啦。”
嗯?撞到頭導緻記憶錯亂?黎鏡記得自己落海時沒碰到礁石呀…
等等!劉秀娟女士?她是我媽媽?不對啊,自己分明是第一次見她!
黎鏡立即反應過來不妥,自己剛剛說話的聲音……
“你們誰能打開手機相機嗎?請給我一下!”
一名護士把手機打開後遠遠地丢給她。
“小陌,你要手機做什麼?别吓我…”劉秀娟說道。
她打開相機自拍,将屏幕對準自己的臉的那刻,心髒霎時停了一拍。
黎鏡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屏幕裡顯現的模樣。
那是一張清秀削瘦的女生面容,眼睛很大,眸子深邃而黑,帶着疲倦感,睫毛微曲上翹,鼻梁高高的,左眼下方有一顆淡淡的痣。
許是生病躺在病床很久的緣故,這張臉沒有血色,很是憔悴,頭發長長的,沒有劉海,但是多日不經打理,正亂糟糟地堆着。
這張臉,細看的話與她有些相似,甚至連發型也大差不差,隻是因為營養不良或别的緣故而顯得無力感十足。
可終究不是她的臉。不,應該說這具身體都不是她的!
黎鏡飛速回想剛剛其他人的行為言語,眼前這位對自己關懷備至的女人是這具身體的媽媽沒跑了,那麼自己不是死了嗎,怎麼又會流竄到别人的身體裡?它原本的靈魂又去哪兒了?自己的身體又在哪兒?距離落海到底過去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