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來的習慣,她每次在餐廳端着飯菜會到西北角落的小隔間裡就餐,一邊吃飯一邊聽音樂,那塊的視野實在不錯,加之人少安靜,待每年四月份窗外橋亭廊道的紫藤花競相綻放時,格外賞心悅目。
今天她來的有些晚,餐廳裡沒啥人,自己也沒多大胃口,百無聊賴地對着盤子裡一頓挑挑揀揀,把青筍和木耳吃光,隻剩下一小堆紅的綠的彩椒和芹菜。
芹菜有股怪味兒,黎鏡從小就不愛吃。
一頓飯下來不過半個小時不到,離下午上課還有大概兩個小時,充裕得很。餐盤是不用學生自己收拾的,餐廳工作人員經常拉着小推車轉悠,一邊抹桌子一邊收碗筷刀叉。
奇怪的是自己這餐其實沒有攝入多少碳水,卻莫名有種暈碳感,揉得腦子暈暈乎乎,不知是不是蘇陌的體質和自己原本的身體不大一樣的緣故。
為了保持清醒,黎鏡又想到一個好去處——圖書館。
青藤高中的圖書館堪比高校,書海浩渺,分門别類。
她熟絡地找到《沙鄉年鑒》——一本自然文學,之前因為課業繁忙而沒空看完,覺得可惜。
故在等候下午課程的兩個小時裡她打算一直待在圖書館繼續她未完的故事。
……
臨姚沒有書中那棵年輕的北美白楊,柿子樹葉由秋天的橙黃轉為冬日的枯萎敗落,飄飄悠悠從細枝處一躍而下。
餐盤裡的殘羹冷炙仿佛對窗外的小鳥有着極大的誘惑,這些不遷徙、不冬眠的小家夥隔着玻璃望眼欲穿,有一隻膽大包天的竟然敢飛撲着拍打玻璃。
應忱大概是最晚到餐廳就餐的學生,按照習慣,他自然而然地尋到餐廳西北角落的小隔間裡獨自就餐,眼尖的工作人員急忙過來将桌上的餐盤收走,又将餐桌擦拭幹淨。
他隔着玻璃往不遠處的橋亭廊道看去,也不是紫藤花盛開的季節,入目唯蕭瑟而已。
剛剛那堆彩椒和芹菜牽動着他的神經——又想起阿黎了,她從來不吃芹菜,隻要芹菜作為配菜出現,大小姐每次都會生氣。她一生氣,他就會自覺把她菜裡的所有芹菜一一挑出來,甚至已經成為他的另一個習慣。
想不到還有和她一樣口味偏好的人…
應忱不自覺地笑笑。
“阿忱,你也這個點來吃飯,真巧。”
馮媛端着自己的飯主動坐到他對面,問道:“我能坐在這裡嗎?”
餐廳又不是他的私人财産,應忱即便感到不自在也沒理由拒絕。看他沉默不語的樣子,馮媛連忙轉移話題道:“聖誕舞會…你真的不打算參加了嗎?”
“嗯。”他說。
馮媛自小和他一起長大,論起先來後到,自己可比其他人早的多得多。她明白他決定了的事情無法扭轉,卻還是不甘心地詢問道:“是……是因為小黎嗎?她不在了,你難道打算再也不彈琴了嗎?還是說…你隻允許她和你并肩?”
面對馮媛的質問,不,或者說馮媛的話與他所想一般無二,應忱沒有回答,代表他默認了。
馮媛隻覺鼻子發酸,盡力壓抑着憤怒的心情,和氣地安慰道:“小黎也是我的朋友啊,雖然才認識兩年,但友誼就是友誼,失去朋友我也很難過…可是人總要向前看,不該被昔日的回憶絆住腳步,尤其是你…”
她忍不住補充道:“我倆一起長大,你從小就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永遠是别人仰望的對象。但自從入青藤高中以後,你變了,你甘願屈居第二,次次被黎鏡壓一頭,離那個頂峰上傲視群雄的應忱越來越遠…”
“夠了。”
應忱打斷了她的話,眼底愈發沉重。
馮媛冷笑了一下,似是自嘲,似是不甘,她看着他,語重心長地留下一句話:“幾天後的測試,我希望你重回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