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看着桑黎。
桑黎揮舞着手:“我是大學生,又不是從小就在犄角旮欄裡躲藏的異常體,我當然清楚人類社會的規則,你休想騙我!”
她對于人類的知識比對異常體豐富多了。
陸燼挑眉:“哦,所以呢?你想舉報我?”
“不可以嗎?”
“你可以試試,我很期待。”
桑黎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洩了氣。
兩人走進大堂,不用刷卡,虹膜掃描。他們乘電梯直上頂層。走出電梯,陸燼按下指紋,推開房門。
很大,很寬闊,很通透。
公寓的設計極為簡潔,大量的灰白色調讓人感覺冷清,和桑黎的收容所房間相比,這裡簡直就像是詐騙用的樣闆間。巨大的落地窗占據了一整面牆,窗外是上京市的夜景。
“你的房間在那邊。”陸燼說,“進屋要換鞋,在家裡不能穿外面衣服。當天的衣服放進洗衣機洗完,烘幹機烘,流程你應該會。”
桑黎跟在陸燼身後,小碎步邁得很快:“你是說,我以後還可以出去?那我回家晚了怎麼辦?家裡有門禁嗎?”
“你是大學生嗎?”陸燼問。
“是啊!正經本科學曆,學工商管理的。”
陸燼:……
他是在嘲諷。
算了。
“我會錄入你的信息,但你的外出需要我陪同。”
給桑黎準備的房間寬敞簡潔,地闆是溫潤的木色,靠窗擺放着一張白色實木大床,床頭櫃上放着一盞簡約的台燈,台燈是圓滾滾的胖星星的形狀,很可愛。衣櫃内是她在收容所穿的衣服,整整齊齊地挂成一列。床上用品也是她熟悉的四件套,甚至還有喜歡的草莓抱枕。
陸燼淡淡掃視了一眼:“衣服自己收拾好,别讓房間亂得像垃圾堆,我去做飯。”
他走的時候,帶上了門。
桑黎聽着腳步聲越來越遠,有些疑惑的笑起來。
突然覺得陸燼其實是個好人。抓自己是他的任務,畢竟為了保證人民生命财産安全,她也沒辦法埋怨他。
不過她看清楚了,這個人就是看着高冷,其實嘴硬心軟,要不然怎麼能把自己這間屋子收拾得如此溫馨?而且床頭還有自己的粉色電子鬧表,書桌擺着她用的筆記本電腦,以及文具和畫筆。
桑黎啧啧搖頭。
真是,悶騷。
其實這個家看起來還是挺不錯的。
餐廳裡,陸燼已經把菜擺上了桌。
木質餐桌上沒有多餘的裝飾,四菜一湯。水煮菠菜,清蒸魚,冬瓜蝦仁湯,涼拌豆腐,食材簡單,看起來清淡得很。
桑黎坐下,吸了吸鼻子:“聞起來真香啊,沒想到你還會做飯。”
陸燼端着兩碗白米飯走過來,将一碗放在她面前:“在家不用拘束,你也可以做。”
魚肉鮮嫩,入口即化,帶着一絲蔥姜的香氣。
桑黎感歎:“我居然不知道你手藝這麼好,這比收容所的飯好吃多了!”
陸燼微不可見的笑了笑,面容在暖黃色的燈光下看起來柔和一些,竟也襯得更俊朗。私下裡的陸燼脫下了作戰服,沒有工作時那樣靈淩厲,深黑色的絲綢睡袍顯得他倒像是個貴族。
陸燼說:“那種地方能有好東西?不難吃就不錯了。”
桑黎笑着點頭:“确實,每天的飯菜都一樣,連湯都鹹得離譜。吃了你這頓飯,我感覺自己真是被虐待了。”
桑黎一邊吃一邊問:“你們管理局的工作是什麼樣子的?天天處理異常?你們這個行業,聽起來和别人的工作完全不一樣。那我會怎麼工作,我要坐班嗎?”
陸燼:“不坐,你跟着我。”
桑黎吧唧吧唧:“啊?那你去上班,我在哪?”
“在家,或者我的辦公室。”陸燼說。
桑黎眨巴眼睛,用筷子在自己碗裡攪來攪去:“聽起來像你養的金絲雀。”
陸燼一頓。
噎住了。
他眯起眼睛看着桑黎,她好像很久沒和人說話了,一直不停,說的起勁。
陸燼還沒接話,桑黎頓了頓,自嘲笑道:“别人都是應屆生畢業後找工作,我倒好,直接拿了鐵飯碗,進了管理局的收容所,也不愁吃穿,不會風吹日曬。早知道如此,我當初上學就不那麼用功了,反正都會變成異常體進行收容……”
陸燼夾菜的動作停了片刻,問道:“你還是想不起來?”
桑黎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聳了聳肩,喝了一口湯,低頭看着湯碗裡的冬瓜,目光變得有些飄遠。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異常。
兩年前,19歲的時候,因為她上學早,所以那年剛好大學畢業。她自己一個人住,父母早就離婚,供她上完高中留下一套郊區的一層小戶型就去國外生活了。桑黎一個人樂得自在,準備找個好工作,然後把這個房子租出去,自己住城裡。
她約好了第二天面試,卻在前一天晚上準備的時候突然暈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以為自己不過睡了一覺,翌日還怕遲到急匆匆拿着簡曆出去找工作,然而接待她的HR卻說上次聯系她是一個月前了,以為她放棄了這次機會。
明明在桑黎的記憶裡,她隻是睡了一覺,怎麼可能過了一個月?
桑黎渾渾噩噩的回家,準備聯系好友。
發現手機裡的好朋友聯系方式全沒了。
她好不容易從記事本裡找到一個人的聯系方式,打過去電話。
對面人說:“是你删的我啊,你說你談戀愛了,不需要朋友了。”
桑黎覺得匪夷所思,她怎麼可能談戀愛?她連男人都沒有。
自己是不是被人侵犯了?
桑黎回到家,脫了衣服對着鏡子觀察自己,在她的鎖骨下面有一點點粉色的痕迹,不算很淺,也不是手指搓揉導緻的淤血,像是被别人親吻啃食的痕迹。
桑黎想到了報警,但現在自己沒有證據被人侵犯,于是找到小區保安調取監控。
監控顯示,整整一個月,桑黎沒有離開過自己家,也沒有陌生男子出入桑黎的家。
然後,桑黎就被抓了。
第一次抓她,她以為是要人口拐賣,咬傷了那個小隊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