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玉悶悶道:“我要……”
鐘烨偏頭去開門:“你要什麼也得進門再說。”
這個敷衍的回答讓腦袋混沌的元玉不滿地哼唧,晃了晃腦袋,發間突然冒出兩截青色的龍角。由于距離很近,鐘烨都能看清那青玉質地上細微的紋理。
接着,鐘烨感覺什麼冰冷沉重還在活動的東西壓在了自己腿上。
鐘烨腦子裡蹦出一句無聲的“我靠”。
是龍尾。
元玉迷迷糊糊地說出下半句話:“…喝水。”
鐘烨把鑰匙塞進鎖孔:“進去再喝。”
他覺得自己此刻舉步維艱,身上挂着一個人,不,一條龍,一手提着裝小金魚的塑料袋,一手還得拿着鑰匙,進行開門這種高難度操作。看來他很有雜耍天賦。
這時,樓上傳來開門聲,然後一陣急促的噔噔噔,有人下樓了。
千鈞一發之際,門鎖咔哒一下開啟,樓上的住戶也恰巧走到樓梯平台處,眼見着就要撞見在門口滞留的兩人,鐘烨不管不顧一腳邁進門檻,卻不小心被元玉的尾巴絆到,一同撲進屋裡,撞到了玄關處的衣架。塑料袋也啪叽一聲落在地闆上。
響亮的聲音讓樓道裡剛熄滅的燈再度響起。
外面的腳步聲遲疑地停住了。
鐘烨哐當一下拉上了門。
天已經完全黑了。屋裡是一片濃重的黑暗,唯獨元玉的眼睛泛着微亮的藍光。
鐘烨把他困在牆壁和自己臂彎之間,咬牙切齒道:“我以後再讓你喝一口酒我就是狗。”
“汪汪!”
黑暗中冒出一對圓溜溜的亮眼睛,憑叫聲辨認出是小灰,它好奇地望着面前的場景,噗噗噗地甩動尾巴。
鐘烨憋了兩秒,道:“就你來得快。”
把元玉拉起來,随後按開客廳的燈。
“還好嗎?”
邊問邊從地上撿起被摔成一攤的塑料袋,萬幸沒破,裡面的小金魚正翻白肚皮撲騰尾巴,将袋子一提,水彙聚到中間,又開始自如地遊動。
剛才的撞擊可能撞回了些清醒,元玉雖還懵懂,但能聽清他的話了,動作幅度極小地點了下頭。
鐘烨問:“能自己走嗎?”
元玉撐住牆壁,發力,但沒站起來。
“…行。”
鐘烨沖他伸出一隻手,元玉很快将手搭上,借力站起,起身時腿腳發軟,鐘烨及時攬了他腰一把,旋即松開,帶他坐到沙發上,元玉陷進柔軟的沙發裡,如同找到了滿意的歸宿,像倦怠的貓一樣半閉上眼睛。
趴在沙發扶手上的三花被兩人吵醒,脾氣很好地甩甩腦袋蹭過來,熟練地拱進元玉懷裡。
總算安甯了。
鐘烨也有些頭痛。他不至于一杯倒,但離千杯不醉的程度還遠,在魚骨村喝得有些多了,腦子發痛,見元玉一時半會不會再活動了,走進廚房,熬了一鍋生姜蜂蜜水。舀出兩碗,一同端去沙發那裡。
三花眯着眼睛,喉嚨裡咕噜咕噜響。元玉在給它梳毛,但沒用任何工具,純手工,把人家本來平整滑順的毛發弄得東一團西一塊。
鐘烨道:“先别忙活了。”
然後挨着他坐下,幾乎膝頭相抵,若是清醒的元玉,十有八九會拉開距離,但這是迷糊中的元玉,非但不躲閃,還含混了一句什麼,主動歪頭靠過來。
鐘烨将碗端到他唇邊:“張嘴。”
心裡則十分奇怪:自己到底哪裡吸引元玉?元玉明确說過不喜歡天師,醉酒時遵循本能情感,不應該更讨厭他才是嗎?
元玉聞了聞碗沿,把頭偏過去了。
鐘烨自己喝了一口:“這也不苦啊。就算是苦的,還良藥苦口利于病呢。”
元玉置若罔聞,繼續低頭梳理小花的毛。
鐘烨心生一計,道:“其實,不是我讓你喝,是小花讓你喝,小花說不喝就不喜歡你了,對不對?”
最後一句話是對三花說的。
畢竟是養了這麼久的貓,心意相通,三花慢悠悠地喵了一聲。
鐘烨重新遞碗:“你看,小花說是,快喝。”
他心裡有些詫異,自己竟然能說出這麼幼稚的話。
但有用。
元玉看了看三花貓,又看了看他,也不擡手接碗,直接低頭,唇瓣輕輕碰到水面,嘗了一點,可能覺得味道不壞,沒有閃開。
他道:“喂……”
“喂?什麼喂?我喂你嗎?”
鐘烨見茶幾上有個勺子,随手撈過來,
元玉終于說完了:“……貓。”
鐘烨才明白,喂貓,元玉是叫他把藥喂給小花。
“小花沒生病,不需要喝藥。”
反正勺子都拿了,也懶得再放回去,他就盛了一勺藥液,在碗邊輕磕兩下,遞過去:“張嘴。”
元玉垂着眼簾,張口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