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裡面寫了什麼嗎?”
鐘蔚忍不住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但如實答了:“挺正常的内容,簡單概括下來,青龍喜水耐寒,有騰雲駕霧之能,後來因作惡多端被關進鎖龍井,再後來失蹤。”
作惡多端。
鐘烨感覺腕上的鱗片蹭動一瞬。
鐘蔚抱怨道:“你怎麼不自己去看,這也讓我複述。”
“因為那幾張沒了。”
“沒了?什麼叫沒了?”
“字面意思,被人撕掉了。”
“怎麼可能?天師書庫除了本族天師,外人不可能混進去!——”鐘蔚的聲音戛然而止。兩人的心裡浮現出同一個猜測,最後他慢慢開口:“你懷疑是他撕的?”
鐘烨點頭。
鐘蔚煩躁地抓了下頭發,徑自坐在長椅空處,自言自語般:“可是這是為了什麼呢?能為了什麼呢?他畢竟......”
“不行!”
鐘蔚猛然站起身,“我要回去一趟,肯定有哪裡出了誤會。”
鐘烨歎了一口氣:“不建議。”
鐘蔚即問:“為什麼?”
“你想回去問什麼?直接質問?就算二伯父真的有苦衷,又怎麼會告訴你?而且,我們的懷疑并沒有實質性證據,說給誰會信?到頭來小心别人說你是居心叵測。”
“鐘烨。”鐘蔚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我最煩你這種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到底什麼時候,你才能——”
他沒有把這句話說下去。
“反正,你願意置身事外,隔岸觀火,随便,我不管,也懶得管,但我必須回去,哪怕做不了什麼。”
鐘烨漫不經心:“我也想知道,到底什麼時候你才能明白,這是莽撞。”
鐘蔚冷笑一聲,根本不聽他繼續說,甩袖離去。
來往不絕的人很快将他的身影吞噬殆盡。
直到他徹底消失在視野中,鐘烨才站起來,半真半假地歎一口氣:“元玉,我又得回去一趟了。”
這裡并不方便說話。
等到回了家,門剛剛閉合,元玉瞬間顯現在他面前,表情淡淡的。
無名正在沙發上躺屍,小黑比起早上來狀态好了不少,至少有力氣蹲坐在沙發另一角,也許是鐘烨的錯覺,它的眼神比之前溫和了一點。見人主人回來,敷衍地叫了聲。
無名的視線才移到門口,頓時跟彈簧一樣蹦起來:“啊呀你總算回來了!”
像是最急着下班的員工,連一句話也舍不得說,一頭鑽回香囊去修養自己了。
鐘烨對元玉道:“我還得回去,現在。你——”
“我在家。”
元玉的聲音平淡。
鐘烨道:“我這次不知道多長時間能回來...會盡快,你小心。”
他想了想,道:“我這次事情可能比較多,聯系會不及時,你别在意。”
元玉搖搖頭,視線落在他頸間露出的一截紅線上:“有這個就夠了。”
鐘烨把紅繩拽出來看看,末端的龍鱗似乎潤澤幾分,如同一片打磨精細的碧玉:“這個有什麼通訊功能嗎?”
元玉道:“沒有,隻是能讓我感知到你活着還是死了。如果你死了——”
他好像沒想好下半句,于是沒有說。
鐘烨笑着把紅繩塞了回去:“好。”
因為必須搶在鐘蔚之前到達,他沒有太多能浪費的時間,他帶上桃木劍和一些其他東西,急匆匆道别:“我走了,你小心。”
響起家門關閉的聲音。
元玉收回視線,擡頭看往牆上的鐘表,還沒等他分辨出那是幾點,鐘響起鑰匙在鎖孔中轉動的聲音。
他疑惑地看着鐘烨折返,往自己手裡塞了兩張符箓,這兩張和他見過的不同,有些特殊的氣息。
鐘烨匆匆道:“這是傳音符箓,有事找我。保重。”
然後像一股旋風消失在樓梯間。
黃昏時分,鐘蔚披着晚霞,來到了滄古山腳下。
他緊了緊衣袖,忽然聽到旁邊樹上一陣響動,尚未擡頭,鐘烨嘴裡叼着根草,悠哉遊哉地落在他面前。
鐘蔚皺眉:“你跟蹤我?”
他現在一看見對方就想皺眉,都成條件反射了。
鐘烨笑道:“我比你快。”
鐘蔚問:“你為何在此堵我?”
鐘烨道:“不管怎麼樣,你先别把事情都一股腦抖摟出去,我們先看事态發展,再做選擇,行不行?”
鐘蔚的眉毛快擰成麻花了,眼見着就要說出一長串反駁的話,忽然怔住。目光越過鐘烨,徑自投向山林深處。
鐘烨猛然回頭。
祖宅的方向缭繞着濃重的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