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好像有點不對。”
陶夭指指拼好的箭尾,擰眉毛:“是不是少了個東西?”
“不是少……大抵是卡槽沒對準。”
沈卓耐心地調整了兩下,終于将武器拼裝完畢。
陶夭微微瞪大眼眸:“這箭矢……是不是很厲害?”
見人好奇,沈卓便将矢尾展示給她看:“這是三角棱箭,專門穿透鐵甲的殺器。”
“也不知道明夷是不是能辦好這事……”陶夭摸摸下巴,又摸摸手中箭頭。
他們暫時不能去拜托馮司馬。他本就是謝淵的政敵,加上之前的得意樓點心案,更是矛盾重重。
而他們名義上又是謝淵的人,此案還涉及了軍火走私,若是捅到上頭,怕是連謝知州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看在謝令辰的面子上,陶夭提議——他們得謹慎行事。
便是讓王玄清将陰險的異族商人同衛龍一道押入府衙最深的密牢——就之前他們關押羅辭青同陳彬他們的地方。
沒錯,陶夭這個過河拆橋的小壞蛋事後就翻臉不認人了——不僅抓了魏辰連前來幫忙的衛龍和他的部下們也沒放過一點。
按陶夭的話說,臭道士也就這點好,一個頂得上好多個,實用。
“你讓明夷姑娘去,會不會太危險了?”沈卓替她挑了燈花。
他怎麼想,怎麼覺得很不妥。
這可是犯法的事啊!
正說着,明夷便推門進來。
她将本厚重又陳舊的圖冊啪地扔在桌上:“小姐,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陶夭接過圖冊翻開一看,果是軍械庫的機密兵器圖。
“小乙你好厲害呀,我愛死你了!”她甚至跳起來在人臉上吧唧親了一大口。
明夷嫌棄地擦擦自家臉頰:“那你們好好看吧,我先去睡了。”
“好啦好啦!”這可正中了陶夭下懷。
接下來就由她和沈卓大展身手就行了。
沈卓将三角棱箭放在圖冊旁,仔細比對起來。
一時間,房中隻餘下翻書之聲。
沈卓點了點一頁缺角又斑斑點點的粗糙圖譜:“從角度、比例和形狀看……他們仿造的,是一種攻擊性強,适合遠程騎兵團隊作戰的器械。”
陶夭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逝:“這些東西若是流入敵軍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戰場上真刀真槍,一點行差踏錯都是累累白骨。
沈卓良久無語,低頭繼續翻找。
這事很大了,自己這樣的升鬥小民又能做什麼呢?
哪怕是刺史那樣的封疆大吏,怕也是會慎之又慎的吧。
時至今日,沈卓當然不會天真地認為——所有的罪惡都會因為被揭露,既然被制裁。
他心情煩悶,隻得繼續翻書,仿佛那樣可以減輕一些焦躁。
“咦……這個是……”
沈卓尖滑過泛黃的紙頁,目光忽然定格在某一頁上。
那大部頭的書裡赫然出現個相當熟悉的符号。
下頭還有一行小注。
“銅牌符号裡是北魏軍械司的狼牙标記……”
“什麼?”
陶夭湊過去,沈卓又将油燈移過來。
“啊……”陶夭大張着嘴:“這不是山中鐵匠坊熔爐上的圖騰和張虎那塊銅牌上的……”
這會兒陶夭已經能夠自己組裝下巴了:“這麼說來,山中的鐵匠坊和這些僞裝成商隊的人定有聯系!而且不隻是普通聯系,這标記直接指北方蠻族……嗷我知道了!那個姓魏的其實是北方蠻子派來偷我們的武器技術?他怎麼這麼無恥哦!”
沈卓神色更顯凝重——這事越來越大了啊。
他們那位謝大人也不知能不能兜住。若是受了牽連……
沈卓到底有些不忍謝家人受牽連。
“小陶,我們若是上報朝廷……謝大人會怎麼樣?”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陶夭會知道這官場上的規矩。
陶夭在腦海中梳理着一團亂麻,這會兒被沈卓一問,還是一臉恍如隔世的呆樣:“啊這……大概是要掉腦袋的吧?”
從這些線索來看,很可能是他們先從南嶺走私礦石,又在青州打制成兵器零件,再由僞裝南嶺商人的魏辰借由正常的商貿活動運送到大梁和北魏的交界處,通過貿易互市賣出去。
賣零件和直接賣兵器那可不是一個概念。
何況魏辰又有正常商隊做掩護,又有免檢箱子化整為零,就算損失一部分,也不是什麼大事。
一路上,和紅手幫這樣的物流大幫的合作也定不會少。
沈卓輕輕一歎。
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青州城可能要變天了。
但願不是血雨腥風。
“怪不得他一身奇奇怪怪的異族打扮!”
陶夭冷笑一聲,眼中帶着幾分諷刺:“像是巴不得别人不知道他不是咱們這邊的人呀。原來是故意的!”這樣,即使暴露,第一個想到的也是南嶺人為了謀取暴利,繞過官方渠道進行的走私。
沈卓看向陶夭的目光染上些憂色:“如果魏辰是北邊的人,那他們恐怕不會善罷甘休的。”
陶夭終于收斂了神色:“那姓魏的,我總覺得他沒那麼簡單。我們要小心。”
她随手翻動着書堆:“啧啧,裝都不裝像一點,破綻百出的,北方蠻子真當我們好糊弄不成!真當天下的人都是笨蛋不成?”
陶夭放着馬後炮,手中書被她随手扔到旁邊。
隻聽哐唧一聲。
一道綠線自她袖中飛出。
“咦,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