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過是個小人物罷了。”
衛龍不以為意。
“張虎原本隻是紅手幫的三級镖頭,因走私貨物到外頭倒賣被我發現,被罰了薪俸。他對此心懷不滿,也不甘心就此斷了财路,就一直同我不對付,他發現了我的秘密,就試圖以此要挾我,想敲詐一筆巨款。”
“怪不得哦……”
陶夭輕聲嗤笑:“像個無底洞。不過你當初不先告發他就不會這麼麻煩了!”
衛龍微微一頓。
“我也是為了取得紅手幫老大的信任。”
他兀自強辯道:“而且,張虎這個人大概不止是為了錢,更有可能是想借我之事,換取晉升機會。若我心慈手軟,他不會善罷甘休。”
甚至還會變本加厲。
“我便約他在城裡,交付第一筆錢。然後,帶着我們南嶺最常用的毒藥,将他解決了。沒想到打鬥中,他居然還扯了我與同伴交流的密信。”
當時自己就想要毀屍滅迹,一把火燒了倉庫,但聽到遠處有巡衛之聲,也不敢多待。
“……”
在場衆人皆相顧無言。
張虎也算是被自己的貪欲害死的。
“砰砰砰!”
敲門聲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沈卓剛要動作,門卻突然被猛地撞開。
“不好了!”
謝令辰沖了進來,臉色難看,語氣急促:“那個姓魏的已經放出來了!”
陶夭眉頭微皺:“放出來了?什麼意思?”
謝令辰抓起桌上茶咕咚咕咚喝完,方喘勻了氣:“他的身份好像很了不得,青州府衙根本留不住他。我隻知道他托人帶了個信物給我父親,現在他已經離開了。”
“怎麼會?”陶夭瞅王玄清,語帶狐疑:“你剛去拿衛龍的時候他就不在了?怎麼不早說啊!”
“你不就讓我帶衛龍?我這也沒注意啊……”
王玄清撓撓頭。
他哪裡知道在深牢裡的犯人還能光明正大地走脫了。
陶夭恨鐵不成鋼,然此時顯然不是發作的時機。
“他到底是什麼身份?謝淵身為一州長官,竟然都無法羁押他麼?”
“不知道。”
謝令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父親隻是讓我少管閑事。”
自己還是被謝淵轟出來的。
房間裡又安靜下來。
幾人用目光在無聲地交流。
陶夭低頭摩挲着手裡的玉佩,随後又将之甩得飛起。
“真是棋差一招啊……”表情陰恻恻的。
王玄清提議:“那要不我去追?”
“别急着行動。”
陶夭擺了擺手,目光落在謝令辰身上:“你先詳細說說,謝淵當時究竟是個什麼态度?”
謝令辰摸着碗沿,這會兒如牛飲水,仰頭灌了一大口,這才微微壓下了内心煩躁。
這才開口:“事情複雜。剛才在衙門,父親同我吵了一架……”
“吵架?”
陶夭眨了眨眼。
這父子倆個吵架倒也不算稀奇。
“就為了那個奸商?”
謝令辰長歎了一口氣,神色帶着些難堪。
“父親早年間曾在北方邊境任官,所以一直對北魏的實力心存忌憚。他……很怕挑起事端。”
陶夭撇了撇嘴,眼中湧起些不屑:“那你的意思是,他隻是非常單純地被吓破膽了?所以才急急地把魏辰那厮給放了?”
“我一直以為,父親雖膽小懦弱,但也與曆代的謝家兒郎一般,胸中依舊裝着家國天下,我不指望父親同家主謝将軍一般上陣殺敵,沒想到……”
“謝淵怎麼和鎮北大将軍謝甯比?”陶夭一時口快。
王玄清捂額歎息。
沈卓趕緊拉拉她袖子。
“啊……你繼續說。”陶某人從善如流地比出一個“請”的動作。
“父親說,他是為了維護南方邊境的穩定……”
謝令辰苦笑:“同時也為了不讓商貿活動停滞,一直默許紅手幫的活動。他覺得,這是一種無奈的妥協,但……”
“但什麼?”陶夭目光微微一凝,聲音也帶着幾分探究。
謝令辰垂下眼簾,指尖輕輕摩挲着茶碗的邊緣,語中夾雜着複雜情緒:“但我不能理解這種做法。我指責他是在姑息養奸,結果他反倒罵我,說我不懂大局。你們說,隐瞞此事,真就是為了大局。”
還是為了他謝家的榮華富貴。
陶夭一副全在意料之中的表情:“那若是上面知道了,問罪于你謝家,你又當如何?”
“你把我當什麼人啊!”謝令辰拍案而起。
“我當然是堅持正義的啦!”
“哦?那謝大公子可得想好了,缺衣少食,锒铛入獄都是輕的。”
陶夭壞心眼地吓他。
“到時候恐怕你就要去邊境用枯杈子畫鵝毛大雪了哦。”
挂在嘴邊的正義,從來都太輕了。
“……若是真有那一天。”
謝令辰歎了口氣,沒有接話,神情顯得頗為無奈。
“那也沒辦法。”父債子還,天經地義嘛。
屋内再次陷入沉寂。
陶夭坐在主位邊翹腳,邊輕輕敲擊着桌案,眼中星芒微閃,仿佛正盤算着什麼。
沈卓站在她身側。
看起來,這件事不僅僅是紅手幫的問題。
盤根錯節的勢力讓此案背後的真相迷霧重重。
也許,他們應該明哲保身。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緊繃的氣息。
思忖再三,陶夭終是拍了闆:“不如咱們去見見他?”
沈卓擡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