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淩星的手上也沾了血,她不再“幹淨”,更沒有資格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來指摘他人。
至于系統和孔宣作壁上觀的初衷,在與妖怪拼殺時,她已經知曉。
沒有人有義務幫她,能幫她的隻有她自己。
所以她一句話也沒有說,而是強撐着身體,喚回先前吓飛的安安。
再拖着沉重的身體來到溪邊,搓洗手上的血污。
最後,接着上路。
從頭到尾被無視的孔宣,自是心裡不痛快,臨走前特地當場火化了兩隻豬妖。
夜幕降臨,沒碰上凡人居住的城鎮,淩星找到棵參天大樹,爬到樹上休息。
孔宣飛到離她不遠的樹枝上。
這一天,淩星一句話也沒有說,異常沉默。
孔宣終是無法忍受對方的冷漠,他問:“你是因為我沒幫你,生氣了?”
淩星還是默然。
孔宣等了很久,也不見人回應,心中一陣煩躁,索性閉眼。
就在這時,淩星開口了:“我隻是心情不好,不想說話。你幫不幫我,是你的自由,我不怪你。”
孔宣睜眼,黑夜中他看到淩星表情平和,但神态透出濃濃的疲憊之意。
“不是反話?”孔宣不信。
淩星歎氣:“難道你第一次殺完人很高興?”
孔宣還真想了想,“忘了。”
他看淩星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說:“有必要麼?兩個作惡多端的豬妖,你不殺,遲早他們也會死在别人手裡。”
淩星明白他的意思,可她就是渾身哪裡都不舒服。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正常走在大街上,結果遇到個瘋子無差别攻擊,你反抗,結果把人失手殺了。
然後一輩子就背上了殺人犯的罪名。
午夜夢回時,說不定還能夢到瘋子來索命,多糟心。
而這一切,本來可以不發生,但它卻偏偏發生了。
“你後悔嗎?”孔宣問。
“不後悔。”
淩星根本不同情那兩個豬妖。
她是善良,可并非濫發善心的聖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是她一向奉行的原則。
已經太晚了。她閉上眼,心想,或許今夜夢中,那兩個豬妖會來找她索命,可她不會懼怕。
她隻會握緊刀,再殺一次。
洪荒地界不算太平,接下來的路程,他們又碰上了幾次妖怪。
有那不長眼主動冒犯的,沒等淩星出手,便被孔宣不費吹灰之力解決。
自然也有雞賊的妖怪,一發覺不對,立刻逃之夭夭。
值得一提的是有個猞猁妖修為倒不低,大概是被安安的叫聲吸引過來,想飽餐一頓,誰承想做了餓死鬼。
既然死都死了,淩星也物盡其用,取了它的妖丹,喂給安安。
吃了妖丹的安安也成了人形,他金發紅眼,淚痣如血,是與瑞瑞青青不同的妖異之美。
這下三個鹦鹉都成了人,淩星也終于放心。
一個月後,東海紫芝崖,碧遊宮大門外。
兩個神清骨秀的仙童,正在等待教主所說的有緣人。
淩星一行也正是在這時趕到。
遠遠她便瞧見了雲煙缥缈中的恢弘宮殿,和起伏連綿的朦胧山水。
至近前,隻見整個宮殿群被散射的七彩霞光所籠罩,天上雲霧間依稀可見踏着仙鶴的仙人穿梭往來。
淩星驚歎不已,這是真正的仙家福地。
一旁孔宣自是瞧不上淩星那少見多怪的樣子,依他看,他的真珑島也不比碧遊宮差多少。
淩星落地,向仙童作揖問好,言明拜師目的。
藍袍仙童态度和善:“老爺早已吩咐我等,客人請随我來。”
“通天怎麼算到我要來拜師,他這麼厲害?”淩星不覺訝異。
鴻鈞并不意外:“天道算無遺策,有你先采雪蓮的因,故而種下師徒的果。”
淩星明了,正安靜跟随仙童,忽而另一白袍仙童好奇發問:“你來拜師,怎麼還拖家帶口?”
淩星面上一紅,“不行嗎?”她左右一看身邊,心說帶四個鳥,确實過于顯眼。
藍袍仙童處事穩重,當即斥了師弟一句,語帶歉疚:“自然可以,客人莫要與他計較。”
“沒事沒事。”淩星不失禮貌地微笑。
到碧遊宮正殿,藍袍仙童先行通傳。
過了不久,方出來喚淩星進去。
“那他們呢?”淩星示意鹦鹉和孔宣。
“老爺說一起。”
老爺?這稱呼好怪。淩星平複稍有緊張的情緒,往殿中走去。
鴻鈞提醒:“老爺是對掌教的尊稱,你見通天,也稱老爺。”
淩星低眉斂目,到大殿中央,落落大方,下跪磕頭行禮。
瑞瑞等也學着她的樣子,笨拙行了禮。
孔宣依然是孔雀身,要行禮是不可能的,他目光平視通天教主,不懼聖人威嚴。
“起來罷。”殿上通天道。
怎麼是個年輕人的聲音。淩星起身,一擡頭便看清了通天教主的穿着打扮。
她不由驚了一跳,隻因通天不是印象中的白發老者,而是個穿大紅道袍的英武青年。
淩星沒敢細看長相,就光記得人身上繡着白鶴祥雲紋樣的紅袍,暗暗驚奇一教之主怎麼會穿得這麼張揚。
通天開口,聲音低沉而又渺茫:“昨日吾于崖上悟道,期間一朵桃花随風而來,吾掐指一算,原來是吾命中合該再收一徒。”
淩星一邊聆聽通天講話,一邊大腦飛速運轉,琢磨話中含義。
桃李滿天下,桃花代指學生。
“擡起頭來。”
随着通天話音一落,淩星不受控制地擡起頭,她依然垂着眼,生怕冒犯了對方。
平平無奇,但還知些禮數。通天斜倚寶座,淡淡問道:“你如何采到千山雪蓮?”
聖人果然神通廣大,淩星心中感慨。她隐去系統存在,隻說與孔宣同去,得了雪蓮,其餘不便告知。
通天并不追根究底:“既然吾與你有師徒緣分,那便收你為徒,你拜師罷。”
“弟子拜見師尊!”淩星行禮。
師徒關系既成,隻見二人之間,一道金光憑空浮現,片刻後,金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