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是不是他就要在病中,茕茕孑立,面對這麼多窮兇極惡的臉?
惡寒頓時沿脊椎蔓延沒頂,繼而被轟然怒火焚燒至指尖,花晚蓮不敢再細想,拳頭倏地握緊,微微發抖,手裡短劍一揮,劍光暴長,右腳劃出半個圈,身姿飄忽秀逸,如風沖進了人群。
有第一個人做樣闆,衆人早已防備被以同樣手法擒獲,放下平日裡的互相較勁,齊齊包圍住花晚蓮使出渾身解數攻擊。
花晚蓮卻滿不在乎,甚而毫不閃避,真氣流轉袍袖翻飛,月光下閑适似仙子起舞。
劍風呼呼,衆人出招越來越急,背後已冒出冷汗——刺到他身上的劍尖竟無處着力,每一下都不受控制地滑開,乃至無一人能斬破他雪白的衣袍。
彼此年紀相仿,花晚蓮不單外家功夫頂尖,連内家功夫也深厚至斯,衆人越打越是驚駭,出招愈加慌亂。
花晚蓮戲猴似地耍了他們數個回合,蓦然變招。
無人看清他如何出手,他已經把一人脖頸握在手裡,足尖輕點翩然退出包圍,不受任何阻攔,身形潇灑無雙。
然後,衆目睽睽之下,那人丢失了他的舌頭。
接着發生的一切就像無盡循環。花晚蓮并不費力與他們纏鬥,疾速欺近,一抓一退即離開人群,公開行刑般落下短劍。
餘人心裡溢滿絕望。
才想要逃走已太遲,花晚蓮的“最後一次機會”失效了。
到最終,都再不能說話。
即使雲衣樓弟子也全被震懾得屏息僵直,院裡隻剩血泊中衆人痛苦翻滾掙紮的響動。
花晚蓮長身而立,攏一身朦胧光暈,環顧地面,冷冷道:“安靜。”
田豐帛勉強維持看向花晚蓮、等候吩咐的姿态,心中山呼海嘯:雲衣樓少樓主、白蓮公子花晚蓮,放眼整個江湖也可稱一等一的高手了。
花晚蓮厭煩地随手扔掉短劍,緩步走向田豐帛。他并沒沾一滴血,但卻總覺得有血腥氣,不愉快地脫去外袍,抛給站在陰影裡一聲不吭的歸璐,歸璐利落接下收起。
花晚蓮想了想,問田豐帛道:“記得此城中有雲衣樓的镖局?”
田豐帛恭敬回道:“是,就在三條街口外。管事兒的是張豪天張總镖頭,剛押完趟镖回城,現今正在镖局裡坐鎮。”
花晚蓮頭也不回,指着地下翻滾的少年們道:“那好,先把他們搬走療傷,然後去镖局傳我的令,把這幾位全都送回各自門派,務必要親手交到他們掌門或師父眼前。再拟一份書信讓他們捎帶,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向各家交代。”說到這裡略一停頓,還是不放心地低聲添一句叮囑,“楊公子在此修養之事不必提。”
田豐帛連聲應了,對少樓主更服氣幾分。
花晚蓮又看向歸璐:“把這些人都記下,回去報告夏璇。”
歸璐也應下。
花晚蓮轉身離開,向廂房走去。
方才的假設令他慶幸又害怕,惟有立刻看見楊泠澈的臉才能平複。可去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先回隔壁房仔仔細細洗幹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