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方才見他隻是安靜坐着，便有自己無法企及的光輝與氣魄，發生此等事也鎮定如常、平靜無波，心中十分佩服。又想起先前兄長與紀初的會面，紀三少也委實是一等一的人中龍鳳，“南白蓮北紅棠”的名号的确配得起兩人，不會讓任何一方虧折，但恐怕是自己一輩子也難以趕超的榜樣。

花晚蓮蓦地站起，走到弟弟身邊，像小時候一樣摸了摸他的頭：“别胡思亂想。”

掌心暖意傳入腦中，花輕菡哈哈大笑，輕拍他手背：“沒胡思亂想，我驕傲着呢。”

花晚蓮又用力按了一下才放開：“有你當我弟弟，我也很驕傲。”

花輕菡有幾分害羞，同時更高興了。

花晚蓮留下佟瑛和夏璇，吩咐傭人在旁邊的偏廳準備晚膳，二人自然沒有異議。難得的把酒共飲，花輕菡也明白兄長的用心，心裡高興，直聊到半夜才散。

※

花晚蓮回自己房間的時候已經近醜時。他估計楊泠澈該睡下了，便不準備去驚擾。可是走到房門口，一瞥眼卻發現隔壁的門沒有關緊，虛掩着一條縫，不禁奇怪。

他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門，低聲試探着喚道：“泠？”

聽不到回應。

他颦眉，緩緩推開門。

沒有點燈，寒涼月光從花晚蓮背後灑進屋内，卻照不亮那道他尋覓的身影。

楊泠澈半閉着眼，坐在陰影裡紋絲不動，聽到門發出的“吱呀”一聲，倏地擡頭看向來人。

那一刹那他眼中發出的精光穿透了黑暗，花晚蓮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面對的是那個神采奕奕、鋒芒耀世的少年。

對視間，都有霎那失神。楊泠澈略帶茫然地眨了眨眼：“啊，剛才真的是花公子喊我嗎？對不起，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花晚蓮看着楊泠澈，又覺得他無論如何都是好的。那稍顯柔弱的身段姿态、薄施脂粉的妙目臉龐都非常可愛，黑暗中也白玉般瑩潤，同樣讓他心動。

花晚蓮點上燈，才注意到楊泠澈正坐在桌邊，面前擺了顯然未曾碰過的晚餐，甚至擺有兩副碗筷。

他一步跨到楊泠澈身邊，抓起他手，果然一片冰冷，也不知自己在生氣抑或着急，吐字都快了許多：“你做什麼呆到現在？穿得還這麼少。”看着他對面的空位，想起最近晚飯都是兩人一起吃的，憋了口氣問，“……你沒傻到在等我吧？”

短短幾句話，楊泠澈居然沒有馬上理解他的意思，順着花晚蓮的目光看過去才反應過來，苦笑道：“本來确實在等的，但也沒那麼傻，隻不過等着等着，就忘了。反正，到現在也不餓。”

花晚蓮緊緊擰着眉，把他另一隻手也抓過來捂在手心裡。

楊泠澈仰頭凝視花晚蓮，仍恍恍惚惚的，蓦地生出個念頭——他以前有這麼愛皺眉嗎？無意識地想擡手去撫平他眉心，抽了一下手卻沒抽動。花晚蓮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竟是握得更用力了。

楊泠澈這才徹底回神，瞧他緊張模樣，眨眼道：“别在意，我真的隻是不餓。”

花晚蓮端詳他半晌，歎了口氣：“那你手這樣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