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全球資本市場逐漸放松管制,利率自由化以及各種衍生品交易興起,風險投資的思維逐漸被市場廣泛接受,對沖基金得以迅速發展壯大。
這種基金通常隻面對高淨值人士、機構投資者、企業養老金和富裕的家族募集資金,不需要對公衆公開财務報表,其投資交易行為不受監管機構的嚴格限制,擁有極大的自由度。這使得基金經理們有空間實施極為大膽甚至激進的投資策略。
十年前開始,對沖基金已經不再僅僅以規避市場風險為主要目的,它們更像一頭帶着緻命獠牙的怪獸,在金融市場橫沖直撞,成為最令市場恐懼又向往的力量。
基金管理者的收入模式被業界稱為“2/20”原則,即每年提取投資總額的2%作為固定管理費,這部分收入無論基金盈虧如何,都屬于管理者的固定收益。此外,如果基金盈利,管理者還能額外拿走盈利部分的20%作為業績提成。
直觀來說假如有投資者向某支對沖基金投入了100萬美元,哪怕基金在市場上虧得隻剩一半,管理者依舊每年可以穩穩地抽取2萬美元的管理費。如果基金成功盈利了50萬美元,那麼基金經理還能再抽取額外10萬美元作為獎金。因此,對于ESF這樣初期就募集到了10億美元資金的基金而言,僅僅是固定的管理費一年就高達兩千萬美元,更不必說那些能為投資者創造巨額利潤的明星基金。如果能夠達到寬客基金或虎式基金那樣的超級規模,數十億美元的利潤進賬将使基金經理輕而易舉地登上福布斯的财富榜單。
這個世界離普通人實在過于遙遠,而如今海莉正親手将自己推入這個令人暈眩的巨大漩渦。
很快海莉的生活就隻剩下工作。
林奇證券審批速度相當快,蘭利雖然離職,仍然對高層産生了巨大的影響。亞當拿到資金後回到加州,他們的聯系逐漸減少,除了偶爾的問候,幾乎沒有了交流。海莉默認他們的分别是理所當然的——一種得體、理性、沒有任何後續負擔的結束方式。她的事業正在起步,她不能談一場橫跨整個北美大陸的戀愛。亞當也是如此,如果NovaMind無法盈利,他将欠下林奇證券一大筆債務,在未來幾年都要為公司生死焦頭爛額。
她沒有時間多想。ESF的工作強度是TP證券的十倍,而她能學到的東西,也以指數級增長。這是一座高強度運轉的機器,日夜不休,載着數十億美金向前飛速狂奔。
早晨五點,海莉就必須從睡夢中醒來,查閱相隔一天時區的東京、新加坡、香港、倫敦、法蘭克福等諸多交易市場的情況,浏覽金融新聞,順便回複極個别海外同事郵件,在下樓完成晨跑并購買一杯咖啡。
六點三十分,她準時開車出發,黑莓手機随時都可能響起老闆蘭利先生的電話。
ESF的交易部是一間寬敞的平層,玻璃外正對河面,碼頭上停着不少郵輪,時常有帆船從蔚藍的水面上靜靜劃過,景色壯觀。
距離基金總部不遠,就是長島區的頂級高級住宅,老闆們過來用不了多久的時間。約翰·蘭利及其注重規矩,他管理風格嚴謹、克制,強調紀律,不允許團隊成員屢次遲到,所以海莉要保證自己能在七點半前到達辦公室。
七點三十分,ESF交易團隊準時召開每日交易策略會議,回顧上一日的交易盈虧、頭寸狀況,預測今日市場開盤前的動向,讨論是否要調整杠杆或是否增加/減少倉位。
這個會議暫時沒有海莉的份。
她是新手,也是整個基金唯一一位女交易員,約翰·蘭利沒有給她直接管理資金的權限,她跟風險管理與量化分析部門招聘來的新人伽瑪·索耶一起組成了一個小組,跟在不同的交易團隊中學習,每個團隊的學習時間在一個月左右。
很快,海莉就把ESF的運行模式及策略學習了遍。
ESF按照資産類别劃分為四個不同的交易團隊。
全球宏觀交易團隊:專注于全球市場的利率、外彙、股票指數,這個團隊規模不大,主管是曾先後任職于瑞士信貸和銀石投資銀行,專注于外彙交易的明星交易員尼克·沃爾什。
固定收益與信貸團隊:負責債券交易,由約翰·蘭利親自擔任主管,團隊人數最多,是整支基金的發動機,所有的策略都圍繞着這支團隊展開。
股權交易團隊:交易美股、歐洲股市、亞洲股市、ETF和指數期貨,主管馬修·貝克是跟着約翰·蘭利的心腹,跟随他從林奇證券到了這裡,
事件驅動與特殊情況交易團隊:負責企業并購、破産重組、企業分拆、股票回購、杠杆收購等特殊事件下帶來的交易機會,同樣是一個小團隊,僅僅才3人,本傑明·羅斯曾在華爾街著名垃圾債大王邁克爾·米爾肯手下工作,是個并購高手。
海莉在學習期間,相比于trader(交易員)更像是一個analyst(分析師),整整六個月中,她的工作除了學習四個團隊中的核心策略外,她還要負責分析那些重要的經濟數據和各國央行動态,從美聯儲到歐洲、日本、中國等中央銀行,從失業率到CPI(消費者宏觀指數)、PPI(工業生産者出廠價格指數)。
這項工作對22歲的海莉來說十分有意義,她曾經以為自己對市場的理解已經足夠深入,但ESF這些資深交易員們一次次指出她的漏洞,迫使她徹底抛棄零散、不成系統的認知,建立起全新的思維體系。
八月,海莉開始參與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