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你原本的打算。”

好問題，在喬伊斯踹了對方命根子後，她就知道這梁子沒法輕易解開了；而她原本的打算……好吧，盡量争取避開，從春天到夏季，在地圖及領域探索的加持下，她做得很好，總能像長着狗耳朵的耗子提前察不對，從而偷偷溜走。

她不喜歡打沒好處的架，也不喜歡對方找上門硬要跟她打。

前者她能主動避免，後者完全是被動、不可避免的。

“你還記得我要你背下的地圖嗎？”她反問道。

“當然，”傑森一點就通，有時他聰明到讓喬伊斯惋惜，他應該上學的，“你想借助這個避開他們？但那隻是短期，他們會像長狗鼻子的耗子一直追着我們，直到成功逮到我們。”

他在小巷裡來回踱步，且喋喋不休，“我們不能等對方找上門來，至少先發制人打個措手不及……”

“兩個對戰八個？還是比我們更高大強壯的青少年？”喬伊斯打斷他的話，問道。

“但你的法子太被動太軟弱了！它不适合這！”傑森說道。

他太激動了，這或許會影響到一個人的判斷；喬伊斯伸手拍了拍傑森緊繃的肩膀，對他說道：“先把魚吃掉吧，這畢竟是為了慶祝而準備的。”

“你認真的嗎？”傑森問道，他在擔心、焦慮彼此的未來和安全，而她居然在想吃的？

“你先聽我說，”喬伊斯将傑森拉到牆角，硬帶他坐下，從他手裡拿過包成一團的魚肉，魚香味還在；在叉子的撥動下，魚腹最棒的那塊被她挑起，并送到繃着臉的傑森嘴旁，“我們得有計劃，你說的沒錯，等待暴力上門顯然不太明智，但我們也不能傻乎乎跑到人家面前跟他打，兩個對兩個，沒什麼問題；但兩個對八個，還是力氣比我們大的，這跟免費送人頭有什麼區别？”

松軟的魚肉隔着叉子戳傑森的嘴，他當然知道！在張口準備說些什麼時，舌尖比字母更快運轉工作起來，在品嘗到它的味道後，空蕩蕩的胃不适宜叫出聲來。

原本焦慮、怒火頓時像鬥敗的公雞，無力低下它的頭冠。

“好吃吧，饑餓不利于思考，所以得吃飽才有力氣去思考，你的大腦需要胃提供能量，我們吃完再說？”她問道。

傑森憤憤咀嚼，并奪過她手裡的叉子，毫不客氣叉起一塊魚肉，禮尚往來怼過去，“你說的沒錯，我怎麼會不聽你的！”

半條魚不多，僅夠他倆打牙祭，不過擁有食物，開始運作的胃會向人的大腦傳輸滿足、愉快的信号。

傑森平和了些，在用衣角擦去叉子上的痕迹後，他問：“那麼你現在的計劃是什麼？”

“兩個打八個顯然不行，我們得有謀略。”喬伊斯接過被粗略清潔過的叉子，同她用的一塊交疊收進口袋裡，謀略是個好東西，以智取勝，以少勝多。

“謀略？”傑森不解，他還不太懂這個詞。

“就是有計劃，”她解釋道，“還記得我們所背下的地圖嗎，我們可以借用地圖以及熟知的環境擊敗他們，不用真刀真槍、拳拳到肉，隻要在路上加點東西，再引誘一下……”

臉埋在牆角陰影下的喬伊斯像惡魔般低語着，再配上壓低的笑聲，坐旁邊的傑森不适宜想道：誰惹他，肯定倒大黴；他說：“所以你計劃究竟是什麼？”

“很常見的招式，可能還有點陰損，”她擡手摩挲下巴，思考着說道，“但就我們兩個，估計不太行，得找幫手。”

“幫手？用錢雇？”不怪傑森會這麼問，畢竟他倆除了彼此，在外更多是獨來獨往，要說熟悉些的，大概隻有每周會去好幾趟的廢品店老闆，以及傑森最近找的師傅。

“然後讓别人反過來打劫我們？”喬伊斯提問，成功把傑森幹閉嘴了。

這種引狼入室的可能過于可怕了。

“我們或許得找立場相同的，不是錢，錢隻能是小小的點綴……”喬伊斯靠坐在牆壁上，感受身後傳來的潮濕氣味，在失去陽光的青睐，這長了層不算厚的苔藓。

傑森想了下，遲疑說道：“我們可以去問問他。”

兩人四目相對。

“好主意，不過我得去确認一下。”喬伊斯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塵土說道。

“得帶上我！”他不服輸跳起，攔在喬伊斯身前，大有她不答應便抱大腿拖着走的氣勢。

“……等你上完課。”她退一小步。

“那不是上課，你為什麼總抓着它不放？”傑森強調道，那更多是免費打工，從挨罵中學習他的技術！

她能說這是慣性思維嗎？

* * *

洛奇在做噩夢，這很正常，在這種鬼地方生活，有着糟糕至極的傻缺頭目，隻是做噩夢已經是最溫柔的折磨了。

在夢裡，他正掙紮着，為違背命令、為多出的一張嘴而祈求哭泣，可帶着寒光的刀具沒一點遲疑砍下他的手指，連同反抗、憤怒、呵斥一并從他身體剝離開，他老實了，成為犯罪巷裡最普通的少年，傻缺頭目吩咐的事，他也盡量完成。

偷竊、打劫，尋常人定義的壞事，他都做了。

好在大麻對于小團夥還算有點貴，傻缺沒舍得分他一小份，不然他還得多一項。

瘾君子。

他讨厭被掌控的感覺，他恨不得撕碎掌控他的所有一切！

夢裡的洛奇掙紮，嘶吼着；周邊圍繞着他的，始終是可怕、漆黑的人影。

他聽到他們的嘲笑和輕視，他讨厭這樣，他想讓所有人低頭跪着看他，将哭泣、哀嚎、苦楚從塞進他們的嘴裡！

他想這麼幹很久——

“洛奇、洛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