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好、用鹽腌制過的魚在塗滿黃油的石闆上來回翻滾，随着火勢加大，魚皮開始變色，升起的煙霧裡慢慢夾雜魚香味。

許久沒吃過魚的兩人圍坐在石闆前，有默契咽了下口水。

這有點丢人，至少傑森這麼覺得，看起來不是很成熟。

所以他扭頭看向一旁正小心翼翼翻魚身的喬伊斯，她焦糖色的眼眨也不眨盯着，有時伸出舌頭舔舔自己幹燥的嘴皮，她好像也很饞。

很好，他不是唯一一個。

注意到傑森視線的喬伊斯回望過去，“怎麼了？”

“我在想有什麼能幫到你的。”傑森說道，除了剛開始收集木柴，後面應有的協助都被喬伊斯禁止了，他隻能幹瞪眼，當然他也不會告訴對方剛剛所想的事。

看着顔色越發香豔的魚在眼前翻來覆去，現在除了魚香，還有不知從哪薅的迷疊香，兩者相互交疊，對于還沒吃的傑森而言——過于誘人。

他在轉移視線，同時也想搭把手。

總不能連魚都翻不來吧？

“不用，這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喬伊斯終于說出這魚的用意。

“我？”傑森詫異問道。

”慶祝你成為維修鋪老闆的學徒，“喬伊斯笑道，在得知傑森如願磨動對方後，她便開始籌備這小而簡樸的餐宴；踩點和收集不用花錢的廉價魚鈎魚線，再花點小錢購買最簡單的配料，如今也算圓滿實現了，“恭喜，傑森。”

在維修鋪老闆面前沉默寡言、埋頭幹事，顯得超過同齡人沉穩的傑森這一刻破防了，不是心态，而是殼子深處對應年齡該有的狀态，“沒、沒必要，這隻是小事，你沒必要做這種事，我是說……”他結巴，沒塗抹石灰的耳廓微微發紅。

喬伊斯總愛整些在旁人眼裡沒點用的事，比如在他們基地門口刻量他倆身高，一前一後；好吧，矮的還是傑森，畢竟他倆相差兩歲，有身高差也很正常。

“我隻是在記錄我們的成長，瞧，我們一起度過寒冷的冬天，而現在，”站鏽迹斑斑鐵皮門前的喬伊斯雙手叉腰，正色說道，“我們長高了，這不是好事嗎？”

她在努力尋找生活中的好事，哪怕本該正常長高的小事，也能被她拿出說笑。

好吧，她開心就好，傑森再次說服自己，不過瞧着屬于他的那行線，他想：過幾年他絕對會比喬伊斯長得更高更壯的！

“嗯嗯，我知道傑森是害羞了。”對于傑森不自在，喬伊斯隻用一句話便總結到位了，然後眨眼滿懷期待盯着他看。

想反駁但又沒處反駁的傑森在瞧見對方神情，就知道她在等什麼，最終閉眼老實說道：“謝謝，我很喜歡。”

耳廓不再是淺淺一層粉色。

他是真的害羞了。

喬伊斯是唯二會記錄、慶祝瑣事的人，至于第一位，當然是愛着他的陶德女士。

喬伊斯沒忍住，開懷大笑。

他真可愛！她沒忍住說出來了。

“……你能用正常點的形容詞嗎？哪怕活潑也比可愛強多了！”傑森聽她說出的話，沒忍住糾正道；他真是受夠用形容嬰兒的詞來形容他，他瞧着有那麼小嗎？！

“你在說什麼？沒聽到。”喬伊斯立馬變臉，扭頭無視他再一次的抗議。

他就知道——對方會是這樣的态度。

有時喬伊斯好到讓他險些落淚，有時壞到讓他恨不得給對方來上一拳；好吧，這隻是對比，如果真出手，他的拳頭肯定會不由自主偏向其它地方。

最終他領到一份小工作，大概是覺得把孩子逗弄上頭了，得讓他找地消消火，害羞的火。

“兩片大一點的葉子？沒問題，我很快回來。”傑森站起身，義無反顧去完成喬伊斯交代的活計。

他跑開了。

她則留在原地盯着石闆上的魚，火勢變小，意味着魚的成熟度符合他倆的指标，夠熟，完全熟，熟到魚皮都有些焦黑了。

到時把它刮掉就行，喬伊斯在心底評估道。

這時前方傳來細碎的聲響，她以為是傑森回來了，正打算說什麼，忽然想起——方向不對，傑森是從身側走的，理應也是這方向回的，再是他不會這麼安靜，至少靠近前，他會說：‘你的要求，我完成了！’。

“誰？”放一旁的鐵棍立馬被她拿起，戒備看去後，心地微微詫異了下。

三個孩子，一個稍微高些，一個矮些，另一個自然卡在中間；他們身形瞧着不太健康，偏瘦，最高的那個臉上還留有被揍後的淤青，瞧着有幾天了。

走在前面個子最高的男孩手拿銀白扳手，他還算克制，不去瞟石闆上的魚；但他身旁最小的孩子正癡傻盯着，如果不是另一個男孩拉着，他估計已經跑過來大快朵頤了。

“我叫洛奇，”手拿銀白扳的男孩自我介紹道，他喉嚨上下滾動，極力克制口中分泌出的唾液，說道，“老實把你手上的魚給我們。”

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正當喬伊斯這般想的時候。

他又慢半拍補充道:“拜托，我不想打架。”

這究竟是請求，還是威脅？

在打與打之前聊聊間，她選擇後者。

她瞧出對方攜帶的武器除了扳手，便是磚頭，還有一個過于亢奮的小小孩，但也要考慮小物品，比如鋒利的刀片，她曾經目睹遊手好閑的男人用小刀片割開路人的口袋，從中偷取錢财。

“我們可以先聊聊，要知道無論是哪個季節，受傷都是很麻煩的事，”她站起身，雖說聊聊，但武器離手是最蠢的事，“所以你們隻要魚？”

“對，你隻要分我們一些。”洛奇說道。

他也不想多做糾錯。

急促的腳步聲從遠到近，最後猛地停在喬伊斯身側，是令人放心的傑森。

他原本想遠遠喊一聲：‘葉子摘到了。’，可随着視野的擴大，他瞧到多餘的幾人和不妙的氛圍，不用想，是來找他們麻煩的！

他握緊前不久淘來的棒球棍，雖說木制，但勝在結實。

二比戰損二點五。

他們穩赢。

喬伊斯評估了下後，伸手攔住準備上前幹架的傑森，再次說道：“聊聊？”

“我們可以不要魚，但你得給點吃的，”洛奇說道，并給出他的條件，“我知道很多犯罪巷青少年團夥的事，隻要你給吃的，你問什麼我都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