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換一種方向思考。
現在就必須把固有的唯物主義觀念進行一定程度的唯心主義改變,要不然完全無法理解現在她身處的一切。
“月空”,音為“tsukisora”,是有些奇怪的。日本人習慣于先确定名字讀音,在對照其選擇漢字,但是她的名字是先确定了漢字,後确定了讀音。月對應tsuki,空則對應sora,合在一起又長又别扭。
能起一個這樣名字的,不會是五條家長輩那種傳統的日本人,更不可能是最開始一無所知的五條悟,隻有可能是上輩子身為中國人的自己。
可是哪有人能一出生就給自己起了名字的呢?而且她也根本沒有相關的記憶,可月空這兩個字就是踏踏實實記錄在戶籍上的。
是受她上輩子的靈魂所改變嗎?
庭院門口種植的龜背竹上,殘留下的雨珠滑落,打在鋪滿白色石子的地面,破碎迸濺。
“大小姐,您聽明白了嗎?”
“啊,是的 。”被打斷思緒的月空連忙應道。
“訂婚的日子就定在三日後吧。”
訂,訂婚?
“家主同意了嗎?”
她才13歲啊!雖然日本法定結婚年齡确實很早,但她還是就才13歲啊,更别提她還受上輩子影響隻能接受20歲以上結婚啊!
“同意了。”
這不就是包辦婚姻嗎?!身為家主的五條悟不一直都是咒術■戰裡面的反封建先鋒嗎,怎麼可能會同意!
長老輕啜一口龍井茶水,胡須在空中動了動。
此時月空才忽然發現,這人與她前幾天見過的,“真正的”五條家長老不一樣,是在她小時候出現過的。
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有沒有一種可能,兩條世界線交彙在了一起,她就處于界點附近。
隻可惜現在的情形隻能讓她靜觀其變了。
少女斂了眸子,溫順得像一個真正的大和撫子般的名門大小姐,放下了手中的小巧茶杯。
現在是2018年,而訂婚的時間選在了8月30日。
涉谷事變,是什麼時候來着?
伸直胳膊,任憑仆人一圈一圈的用織金布料裹在腰上,不僅套了好幾層衣物,中振袖外又披上了帶着家紋的華麗羽織,足以看出五條家對這次訂婚儀式的重視程度。
可作為當事人的五條月空,卻完全不了解與她訂婚的對象是誰,隻聽說那個人是名門之後。如果隻是普通世家的話,五條家估計也是看不上的。
仆人們繼續擺弄着她的造型,将最後一縷碎發用木梳和刨花水收了上去。月空閉上眼,讓毛茸茸的粉刷輕掃了過去,安分地任憑她們裝扮,隻期盼着不要打扮得太“誇張複古”。
睜開眼後,目光投向旁邊之人捧上的鏡子中,少女容姿清麗,妝面也幹淨自然,唇上隻抿了一些顔色淺淡的口脂,發髻端莊,簡單插了幾隻珠钗翠簪和用來固定的栉子。一雙琥珀似的眸子中,眼波緩緩流轉。
她松了一口氣,拿起旁邊仆人彎腰托盤遞上來的末廣觀賞了一番。
一柄做工精緻,看上去就不是凡品的折扇,這是她在訂婚儀式上需要親自遞交給男方的結納品,象征着未來家族的繁榮。
打開這把竹骨扇子,不僅舒展得很絲滑,發出的“飒”聲也很悅耳。即便是保存得當,扇面邊緣也有些微微泛黃,大概是老古董了吧。畫有色彩濃烈的大和繪,沒有提字,倒是扇骨上面的銘文都是些傳統的吉祥話,細嗅還有股淡淡的清新竹香。
五條家應該不會随便送一柄舊折扇,這極有可能是柄不一般的咒具,隻可惜月空她空有咒力和術式,卻無法感知。
還沒等她看完,便有人前來請她前去參加儀式了。
寺廟裡無處不是濃重的檀香味,低矮的房梁,深色的建築,在本該喜慶的日子裡無端讓她感到壓抑。
将展開的折扇舉起,遮住面容,月空在仆人的攙扶下走入了進行儀式的房間。
結納禮需要雙方長輩到場,可她生理意義上的父親或者說是母親——五條悟人都不知道在哪,儀式辦得如此匆忙,就連五條悟到底同沒同意她都不太确定。
隻是訂婚而已,又不是不能退。
三味線和尺八正在現場奏着小調,衣服限制了她的步幅,顯得從門口到男方身邊的這條路格外漫長。
在扇子的遮擋下也看不見她的未婚夫究竟是何方神聖,又有何模樣。
一步步地挪到前面,月空站好,面朝男方稍稍彎腰一拜。一雙柔荑般的手,甲染櫻粉,慢慢的合上了臉前的折扇,将其放在了旁邊的漆木供桌上。
赤司!!!??????
少年人紅發張揚,面容卻沉穩内斂,前面的劉海被梳了上去,露出光潔幹淨的額頭。
這對嗎?
如果對方不嫌棄,這婚她就不退了!!!
雖然年紀還小,臉龐稍顯稚嫩,但也能夠看出其幹淨又分明的輪廓,鼻梁挺直,嘴角略揚起一點溫和的弧度,眉形英氣,赤紅色的眼瞳幽深,還帶着年少的純淨。
居然換了一個次元還能帥得這麼讓人安心,見到赤司征十郎這一面已經讓她感覺此生了無遺憾了……
少女燦爛如陽的金眸蒙上了薄薄一層驚訝之色,又很快恢複原狀,銀白色的睫毛微微向下。
随着主持的僧侶在一旁唱喝,站立在他們後方的一排男方代表先上前,将裝着結納品的一個個紅木盒交遞過來,最後的一柄精緻銀扇由赤司征十郎親自送至月空手上。
接到這還殘留着一點對方體溫的扇子,月空心中滿是不真實感。
未婚夫?誰?赤司征十郎?真的假的?
他倆前幾天還是隻說過幾句話的網友關系,今天就成了未婚夫妻了。
女方收下禮品,接流程回禮。月空也将桌上那一柄古樸竹扇遞給了赤司征十郎。
一身深色羽織袴的少年面帶禮貌的淺笑,古井無波的赤紅色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要被帥到暈古七惹!
可惡,清醒一點啊月空,對方是和你差不多大,是十三四的孩子啊!
而且對方肯定是聽了父親的安排同樣被包辦婚姻的啊!
做媒的仲人她并不認識,大概是赤司家的。雖然她對于這些啰裡八嗦的繁文缛節并不算是厭惡非常,但這些陳詞濫調的客套話才是最令她難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