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棋子和寵物罷了,小姑娘還是心思單純。
主子這次讓她去林府,不過也是用美色/誘惑那刑部尚書,平息朝堂之事。
待平息此事後,怕是這朝堂就要變天,要改朝換代了。
到那時主子成了九五之尊,又如何還會去在乎這樣一個小姑娘。
死了還是活着,與他怕是一點都不相幹。
再過幾年,就這樣一個微末的奴隸,他家主子當了皇帝後宮佳麗三千,怕是連她的名字都不會記得。
“是麼。”
就在秦宗惴惴不安,思緒萬千時,隔着屏風傳來男人輕緩的笑聲,一貫的漫不經意和睥睨。
男人的笑裡帶着冰冷寒意,在秦宗一個激靈回神,欲要回話時,又問:“她當真進了?”
青竹屏風上的身影崩直,像一柄将要出竅的劍刃,輪廓竟透出幾分鋒利之感。
秦宗隻得繼續如實回話:“回禀主子,是。”
嘀嗒一聲,像是一根琴弦突然繃緊又斷裂,在一瞬的死寂後,便是沖天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哈——”
秦宗被吓得脊背一顫,冷汗都流到脖子這裡來了,趕緊跪下請罪時,屏風後的笑聲卻又倏然收了,砰的一聲噼裡啪啦,似是書桌被掀翻在地的聲音。
“很好。”蕭淮手心握着的刀刃刺入皮肉,疼痛感卻令他愉悅地彎起了唇。
“傳令給她,令她務必在十日内找到證據,否則,否則……”
桌子被掀翻,書房内一地狼藉,寫了名字的宣紙、畫着人像的宣紙散落一地,蕭淮踏過,一滴滴鮮血滴在宣紙上面,将名字染紅,也将少女的眼睛染紅。
她,她在對着他哭嗎?
許是這血色太過刺眼,蕭淮垂下眼睫,畫像上,少女被血染紅的眼睛映在他的瞳孔裡,驟然之間,他桃花眼裡霧霭散去,隻餘少女這被血染紅的眼。
她,她在對着他哭。
她在對着他哭啊!
露兒,我分明最疼你了。
哥哥分明最疼你了。
哥哥最疼你了……
你别愛别人,愛一下哥哥,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哥哥疼,哥哥好疼。
你疼一下哥哥,好不好……
雷雨夜,滿地血,縮在他懷裡抱着他不放的小姑娘、私自藏着他東西的小姑娘、一直哭着搖頭的小姑娘浮現眼前時,蕭淮恍然眨眼,他旖麗的臉刹那極其扭曲,分不清哭笑。
天色昏暗,在暗色裡,男人過白又過于漂亮的臉此時看去無比悚然,他桃花眼裡的潮潤雨霧凝結成水,也滴落在畫像上的少女眼睛,屋外驟然起了陣狂風,将他手指将要觸到的畫像倏忽吹遠。
他一怔,眼前取而代之的便是那滾落在他腳邊的頭顱,冷宮瘋女人的哭叫聲,滄州城萬民的慘叫,他父皇的臉,
還有那九龍寶座,無上皇權。
驚雷降下,蕭淮收回了手。
他站起身,淋漓修長的手痙攣握起,一步步踏過畫着少女畫像,寫着少女名字的紙張,走到了窗邊。
話聲斷了,屏風後他家主子的身影搖搖晃晃,笑聲森然,秦宗欲要上前,最終還是不敢上去,隻能等在原地。
似是過了許久,又似是隻過一瞬,蕭淮的話帶着笑聲傳了過來。
一切都仿若未曾發生過,他看着潇潇秋雨,接着方才的話說了下去:“若是未能找到林肅手裡的證據,便讓她自盡謝罪。”
秦宗蓦然擡起頭,卻仍舊看不穿他家主子的心思。
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不發一言。
蕭淮看了眼滴答滴答往下落的血,又看向窗外朦胧雨霧,一雙桃花眼笑得極其殘忍,又重複了遍:“讓她自盡謝罪。”
“本王不養無用之人。”
“她是什麼?她不過是本王養的一條狗。”
“有用時,本王可以疼她憐她。”
“無用時,本王也可以殺了她。”
她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
她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
男人的聲音開始極輕,後面卻越來大,近乎成了野獸般的嘶吼,他搭在窗台的手用了極大的手勁,生生将那菱花窗格給卸了下來。
秦宗面如土色,腿都軟了,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主子瘋了。
“滾!!!”蕭淮拿起長劍擲出屏風,當真像個瘋狂的,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般大吼:
“給本王滾!”
他笑也哭。
她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