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認出她還不算太晚。

不算太晚。

他心中無比慶幸，幸好自己去了這次相親，幸好因為母親逼着他娶她，幸好他去做了那一次的婚檢。

他終于能站在她的身邊了。

————

“你是說，你是當年那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小屁孩？”

蘇筱凡不可置信，她指着楚焰，“你你你，你當年被揍得可慘了！”

看着眼前這個身形龐大的肌肉美男，怎麼都跟當年那個瘦成幹柴火一樣的小男孩對不上号。

蘇筱凡很難不對這件事産生印象，回憶如海浪一般席卷而來，那一天她難得跟華舫吵了架，正生着悶氣散着步呢，就看到一條小巷子裡傳來拳打腳踢的動靜，偶爾還有一些罵得很髒的字眼蹦出來，她不悅有人打擾她悲傷的情緒，順着聲音走過去，越走越不對勁，就看到有幾個男的圍着地上躺着的一個人在瘋狂毆打。

她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立馬撥打了110,110告訴她十分鐘後到，蘇筱凡在電話裡報告說有個人被打得很慘，電話那頭說會同時安排救護車過來，那頭聽她的叙述察覺到情況很危險，讓她稍安勿動，千萬不要插手，蘇筱凡報了地址挂了電話，卻還是沒忍住打抱不平。

她忍了5分鐘，默默觀察敵情，可見那地上的男孩幾乎要奄奄一息，實在是等不及警察的過來。她做好心理準備，深呼一口氣，鼓足勇氣對着那片角落大聲恐吓道：　“喂！你們在幹什麼！我報警了！警察馬上就到了！要你們好看！！！”

她躲得遠遠的，但嗓門卻絲毫不懼，抱着一腔熱血和孤勇，分外大聲，隻是這條偏僻的巷子少有人來，否則混混們也不至于選擇這個地方下手。

可能是那些流氓經驗并不足，沒想到真被她的虛張聲勢吓到了，沒幾秒鐘就跑了個光。

蘇筱凡這才松了口氣。

她一路跑過去，查看那個男孩的情況，男孩很虛弱，臉上被打得沒有一塊好肉，從他略微起伏的胸口和微弱的呼吸看來，他起碼現在還活着。

蘇筱凡真怕他被打死了，試圖晃了晃他身子，讓他保持清醒，不斷地鼓勵着他：“撐住啊，馬上救護車就來了，别死别死，你很棒，加油，呼吸呼吸。”

萬一真死了……她瘋狂搖晃腦袋試圖把這可怕的念頭甩掉，她可不想做惡夢。

當年那個被打得辨認不出面貌的小男生居然是楚焰。

蘇筱凡難以置信地來回打量着眼前這個跟記憶中毫無相似點的男人，壓根重合不了。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楚焰皮笑肉不笑的，“我發育晚。”

“可是……”蘇筱凡還想說什麼，就被楚焰當即打斷了。

“别問，問就是發育晚。”

他當年模樣瘦小，确實跟如今練家子一樣的身段有着天壤之别，說起來就是自那之後，他才發憤圖強，開始強身健體，還去學了體術防身，決計不讓自己再度陷入當初那樣被動的處境中。

從蝴蝶振翅到精裝型男，他着實付出了不少。

每當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腦海中總能想起那個未曾謀面但聲音清麗的女孩，宛如聖女一般拯救他于垂危之際。

蘇筱凡不知道的是，自己是楚焰多年來壓抑在心中的命運女神，是救命恩人，是天使，也是他心中蘊藏的一道光，撥雲見霧一樣撩開他内心深處的陰霾。

“好吧，那我不問了。”蘇筱凡咋舌，一邊扒拉着桌上的飯菜，心想誰說女大十八變，男大也十八變呢。

“所以，”楚焰定論道，“我不是無緣無故對你好，也不是無緣無故喜歡你，你不覺得，這是命中注定嗎？”

她沒想到楚焰骨子裡是崇尚浪漫的男人，隻是因為自己當年的善念就愛上了她，在她看來有點扯。

“這是愛嗎？你确定？”她對此表示懷疑，“就因為當年我救了你一命，你就非我不可？這麼多年誰都不要？那如果一輩子遇不到我，你就準備終生不娶了？”

楚焰将盤中的一塊紅燒瘦肉揀進了蘇筱凡的碗中，他還記得她說自己不吃肥肉的習慣。

“本來已經妥協了，不然我為什麼要答應我媽去相親？”

“可我沒記錯的話，你兩個多月前在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跟我說，我不是你的菜？”

蘇筱凡揚揚眉毛，開始秋後算賬。

楚焰頗有些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比起蘇筱凡看好戲的态度，他心中不知道懊悔多少次第一次見面時他對她的冷漠之語了，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也沒法變出一個黑闆擦一樣将兩人初遇時候的記憶擦除。

隻得找補道：“就是因為心中對那個‘她’還抱着幻想，所以才拒絕你的。”

于是蘇筱凡早有預料地抛出下一個問題：“那你第二次怎麼就同意跟我去婚檢了？”

“呃……”他有些詞窮，“如果我說，聽到你的名字跟‘她’有重合，本着确認的心我才去的呢？你會接受這個解釋嗎？”

“好啦，”蘇筱凡不再逗他，“我開玩笑的，不用這麼認真。隻是這種感覺挺奇妙的，就好像小說裡的情節照進現實一樣。”

“不，現實有時候比小說更魔幻。”楚焰沒有告訴蘇筱凡，他在得知她真的就是那個女生之後有多慶幸，多謝天謝地。

他曾以為自己再也找不到她了，可兜兜轉轉，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