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ia好心找了紙巾給李鴻聖擦口水，“老人家，慢慢說，咱不着急哈。”

“謝……謝……你……你……是……個……好……孩……子……是……我……對……不起……曉……楠……年輕……時……造……孽……太……多……我……會……贖罪……”

李鴻聖艱難地說着，将他改了遺囑的事如實告知。

李延年似乎隻能繼承基金會每月給他的保險和一家岌岌可危的地方企業，李老甚至連不動産都沒留給他，李家龐大的财産和家族基石全部交由何曉楠打理，不論何曉楠是否醒過來，如果何曉楠一直持續這樣的狀态，那在自己身故後，會委托楚家長子楚焰代為打理，并且在Lucia和何曉楠成婚後，一并給到Lucia一份保證。

Lucia受寵若驚，沒想到李鴻聖居然這麼大方。

李鴻聖白手起家，除了李延年這個嫡生子，在何曉楠之前，他的發妻還為他誕下了一位早逝的長子，後來在年少時因為飛機失事出了事故身故了，李延年見李家的江山以後總算落入自己的手中，便開始松懈，而李鴻聖因為對小兒子的愧疚，無限縱容至此，導緻李延年沒在應該糾正自己行為的年紀改邪歸正，以至于事态發展到了今時今日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難辭……其咎……”他總算是知道自己的問題，可大家都輸得徹底，沒有赢家，幾敗俱傷，他懊悔有用嗎？

更有可能的是，他李家恐怕是要後繼無人了。

楚焰略有些動容：“李老，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把何曉楠治好的，他是個善良的好孩子，會繼承你的衣缽把李氏慢慢變好的。”

不得不說，男女看待問題的角度真是大相徑庭，從李鴻聖的話語中，她隻能感受到不是老人變壞了，而是壞人變老了，可到了楚焰耳朵裡，就成了他晚年的追憶和懊悔，反思和自責都成了可以被原諒的理由。

……嗯，無法理解。

盡管蘇筱凡對男人的自我感動這一橋段無法理解，但她還是沒有把怼人的話說出口，隻是憋了一股悶氣，準備秋後算賬。

楚焰給蘇筱凡遞了個眼色，于是她配合地故意問：“上次李延年怎麼說？”

楚焰對她點點頭：“他說隻要李老願意松口放了他，他可以放棄一切。”

“我……本……來……就……不會……對……延年……趕盡……殺絕……隻是……想……煞煞……他的……傲氣……既然……學乖……了……就……就……算了……吧。但……他……需要……手寫承諾書……保證自己……不會再對……曉楠……下殺手……”

“好，明白了。”楚焰摁住他顫抖的手，單腿伏膝，寬慰道：“李老，您放心，我會幫你把事辦成的。至于宋正義，我會收拾他。”

“好……好………小……楚……替……我……謝謝……雅琴……”

“我媽就是閑的，好管閑事慣了，今天還把舅舅也拉過來。”

“小林子……以前……跟着我混……是我……害了他……”

哦？蘇筱凡耳朵忍不住豎起來，沒想到還能聽到長輩們的八卦，倒是意外收獲了。

楚焰撇了一眼一旁的Lucia，适時地扶住李鴻聖的椅背扶手，作勢要将他推出去，“李老，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安心交給我便是。”

嗯……有貓膩，蘇筱凡眯起眼，看着楚焰略有些心虛的背影——他一定瞞着她什麼！

何曉楠仍舊是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像是一個毫無生機隻會呼吸的生命體，旁邊的心電圖彰顯着他強烈的求生欲，時而平穩時而急促，電視劇裡一直說，對于昏迷不醒的人來說，身邊人經常對他說的話他是能在潛意識裡聽到的，就是不知今日這場對話，他又聽進去了多少，對他的心境又産生了多少變化呢？

“你先在這兒等會兒，我出去一下。”說罷蘇筱凡就跟着楚焰一并出了門。

見楚焰已經将李老送到隔壁的病房裡了，身邊的護工正将他從輪椅上折騰到床上，楚焰跟着在那邊搭把手。

她上前拽了一下楚焰白襯衣的袖口，後者回頭掃了一眼，他轉頭跟護工道：“你自己弄一弄，小心别把李老弄疼了。”

實際上李鴻聖這時候說話都困難，更别說表達情緒了，到底有沒有弄疼，隻有天知地知他知，人到了老了就是這樣，被動得很，哪怕你再有錢，也隻能任别人擺布。

兩人在病房門口輕聲交談。

“怎麼？”

“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蘇筱凡有點不爽，剛才在何曉楠病房裡積攢的怒火一直被她壓着，這會兒要是聽到點不舒心的話随時可能就要爆發。

結果楚焰的解釋瞬間讓她啞火了，“你别生氣，剛才要不是順着他的話說，老頭子沒那麼好安撫。”

蘇筱凡啊了一聲，問：“你心裡又憋着什麼壞了？”

“什麼叫‘又’，”楚焰對這個字不是很滿意，“這叫戰術，不這樣哄着老頭，老頭怎麼可能不懷疑我？”

“你？什麼意思？”蘇筱凡眼皮一跳，沒來由的不安，“你不會也跟他們同流合污了吧？”

“想什麼呢，”他啞然失笑，“我才不會幹些違法亂紀的事，你想多了。”

“那現在的情況是？”

楚焰耐心解釋：“宋正義和宋傑父子倆已經失蹤了，我有理由懷疑他們潛逃了，隻不過他們藏得很深，完全找不到蹤迹。不過我有事情必須要跟你坦白。”

“什麼？”

“我知道你很不屑商界這種私底下的黑活髒活，但……為了大局，我不得不這麼做。”楚焰這時停頓了片刻，下意識看了一眼蘇筱凡的臉色，她正在仔細聽他說的話，辨不出喜怒，不得已他隻能硬着頭皮繼續說：“我答應老爺子，保全李家和李延年。”

蘇筱凡眉心一跳，瞬間聽明白了他藏在話裡的借口，“你是要把阮軟和宋綿千辛萬苦帶出來的機密信息全部栽贓給宋正義父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