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沿着馬路走了一陣，展新月望了望天色，說：“咱們往回走吧，也不好離隊太久了。”

兩人便掉了頭，快走回植物園門口時，她遠遠便看見幾個外班的女生蹲在路邊的綠化帶旁探頭朝一處望，好奇又膽怯的樣子。

走近後，展新月好奇地停住腳步，也朝那邊看了看，問她們：“你們在看什麼？”

那幾個女生頭也顧不上擡，朝着草叢裡一指：“這裡好像有隻死狗。”

展新月定睛看過去，草叢裡躺着一團髒兮兮的東西，細看果然是隻狗。它應該是隻流浪狗，已經髒的分不出原本的顔色，周圍滿是圍着飛的蒼蠅，深黑色幹涸了的血迹把身上的都毛黏成了一绺一绺的。

她們中間有人折了段樹枝，大着膽子朝它輕輕戳了戳，狗腿突然彈動了一下，吓得那人驚叫起來：“它還沒死！”

“但是感覺應該也活不了多久了，你看它身上這麼多蒼蠅。”

“它應該是被車撞了吧，身上好多血，好可憐。”

展新月眼神微不可察地顫了顫，彎腰拍了拍當中一個女生的肩，輕聲說：“讓我看一下可以嗎？”

“你看吧，它活不了了，看着隻有一口氣了。”那女生往旁邊挪了挪，給展新月騰出了點位置，目光随意地順着朝她身後瞥過去。

她身後站了個男生，個子極高，眉眼籠在漆黑的發下，目光一直落在她身旁剛湊過來的女生身上。

她忽然認了出來：這不是時子骞嗎？

時子骞的目光也移了過來，視線相觸的瞬間，她下意識地閃躲了眼神，沒敢多看他，重新低下頭朝着小狗看。

展新月蹲下身細細看了看，又伸出手在小狗腹上摸了摸，狗毛上滿是凝結的血痂，摸着幾乎有些紮手，好在她能感覺到它的身體仍是溫熱的。她的手移到小狗的額上，輕輕撫摸，它已經奄奄一息，這會竟然掙紮着睜開了眼，勉力朝她看了一眼，但很快眼皮又慢慢地阖上了。

“它……是不是哭了？”短發女生猛然叫起來，幾個人一起看過去，它的眼角竟然滲出了水珠。

展新月不知道動物會不會哭，但她猜想，它一定很想要活下去。

看着它的樣子，展新月腦中不斷閃現過她出車禍那天的場景，心中浮現起同病相憐的不忍。那時的她也是這樣渾身是血地躺着，它應該也和她一樣，很痛很痛吧。她回頭找時子骞：“可以幫我拿下包裡的杯子嗎？”

時子骞立刻找到她的杯子遞給他，她接過去，緩緩地将水倒了些在它嘴上。溫熱的水滲進去，過了片刻，它竟然伸出舌頭虛弱地舔了一舔。

“它應該還有救。”展新月将水杯放在一邊，笃定地說：“我帶它去醫院。”

她伸手要去抱它，一隻手從後方伸過來，擋住了她的動作。

“讓我來吧，會有細菌的。”時子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旁邊的女生聞言，立刻又往旁邊移了點。時子骞順勢往前一步，彎下腰，目光卻忽然對上展新月微紅的眼睛，動作不由一僵。

這麼稍微一遲疑的功夫，他伸出的手已經被展新月推開了。

“你不要碰，小心點你的傷口。”展新月徑直将狗抱起，站了起來，“幫我攔輛車就好。”

郊區出租車不多，兩人站在路邊等着，小狗就趴在她懷裡，把她的校服染得污髒一片。展新月低着頭看它，小小的一團伏在她懷裡，看着一絲生氣也沒有。

她剛剛還笃信它能活下來，這會又不确定了。出租車一直沒來，她等得心焦，忍不住小聲問：“時子骞，你覺得它會死嗎？”

“你想它活下來嗎？”

展新月看着它黑漆漆的鼻子，說：“它想活下來，我也希望它活下來。”

時子骞一直盯着公路盡頭，這會終于看見一輛橙色的出租車遠遠駛來，伸手攔車，肯定地說：“一定能活的。”

身後那幾個女生還在原地，看着兩人的背影，小聲議論：“那個男生不就是時子骞嗎？不過那個女生是誰啊？”

“沒想到他們倆還挺好心的。”

出租車在兩人面前停下，時子骞拉開後門，展新月立刻抱着小狗鑽了進去，做好後對着他說：“你回去以後幫我給老師說一聲吧，我帶它去醫院。”時子骞手仍扶在車把上，沒應，隻是回過頭看向身後。

那幾個女生仍然在低聲好奇地看着這邊嘀嘀咕咕，冷不防見他突然看了過來，以為是自己聲音太大被他聽見了，連忙噤了聲，卻聽見他說：“同學，麻煩幫我們跟10班的老師講一聲，說展新月和時子骞兩個人有事先走了。”

“啊，好的。”對方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