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其實沒什麼問題,隻是稍微有些不食人間煙火,在場人士都細膩,沒什麼好說的。
但都瞬間興緻缺缺了。
許沉舟缺乏和窮人交流的經驗,突然戳到痛處,也慌亂了些許。
周禮沒反應,她睜開眼睛,調轉話茬:“我們是早上八點到?”
王潮生轉頭:“八點下輕軌,乘低空速行車直達海邊,八點半就能到店。”
周禮得到答案,不說話了。
王潮生左側男生,名字李睿蟬,有心調動氣氛,他轉身趴在椅背上:“哎。我們好歹都是前二十名出道組的,不是要回家給家長簽合同嗎?不急着回家?”
王潮生:“不好意思,鄙人成年十個月了,可以為自己做主。”
沈儀:“我不知道我爸在哪,找人代簽的。”
另一個男生叫鴻德:“我媽是教會義工,離家近,我寄回去就行。”
周禮:“我的也簽上字了。”
李睿蟬:“好吧,原來你們都簽上了,其實我也已經成年。”
他沒追問許沉舟的出道合同,小心眼,記仇了。
許沉舟不以為意,她自顧自笑了一下,依舊是那副溫溫柔柔的樣子。
周禮想起自己的合同,監護人區域不需要家長簽字,天星科技公章赫然蓋在上面。
甲方天星娛樂,附公章;乙方周禮,簽字,附手印;乙方監護人:天星科技,附公章。
周禮看到合同的瞬間,才有了自己作為試驗體的實感。
當初父母把她賣給天星集團,主要賣的是監護權,畢竟聯邦禁止自由人人口買賣,也隻能販賣監護權了。
怪不得變成試驗體這麼自然而然,權利在天星科技手裡,要怎樣就怎樣。
但是系統生來就攜帶這些功能嗎?
周禮不這麼認為。
當時實驗名稱是“精神置換開發339号”,精神置換,怎麼說都應該是找一個東西替代她的思維,而不是生産一個系統……
等等,她想到什麼來着?
一縷思緒如同風從指尖劃過,周禮試圖捉住,卻最終因為潛意識思維不能由表層思緒捉住而微微茫然。
因為是連夜扛行李跑路,周禮今天沒機會去深夜食堂,也沒空間盤腿修煉,困意如約而至。她閉上眼睛,呼吸均勻,直到晨起陽光将她喚醒。
銀色列車在半空中前行,偶有其他幹線列車與此列擦肩而過,它越過山脈,像躍過龍門一條銀魚,昂首沖太陽奔去。
——列車轉彎,飛躍光秃的山崗,向着出現鋼筋鐵骨的城市邊緣疾馳。
總體而言,C區建築密度較鱗次栉比的A區低上一點,但也是高樓林立,霓虹魔幻。
經過新建區域居民高樓,眼前出現強烈眩光,周禮眯起眼,隔一會兒适應,才發現是大片玻璃幕牆的反光。
建築入雲,擦空軌腹部高度,流線型大樓是地裡新竄出那茬韭菜,大樓中活動的人是韭菜細胞。外皮強反射玻璃幕牆,光污染刺激得外區來人隻想吐。
怪不得空軌售票處有各類品牌隐形眼鏡佩戴,C區的複古眼鏡時尚是城市設計者推動行業發展的重要一環,建築把控眼球,所有人都被強迫參與時尚攀比的生活競賽。
列車開始減速,空軌站近在眼前。她搖醒睡着的沈儀和許沉舟,拍拍前排座椅:“快到站了。”
一行人睡眼惺忪,低頭擡頭拎上行李包。他們拿的東西都不多,輕裝簡行。
轉乘低空速行車,沒有固定軌道的速行車挂靠政府,必須遵守交規,在被無數飛行摩托違規别車後,速行車歪歪扭扭停在海岸,車上六個人下來,四個都扶着樹想吐。
樹是假樹,就像城市裡所有景觀都由人工捏造而成一樣,海邊沙灘拔地而起棕榈椰棗火參果榴蓮一幹樹木,周禮沒見過,摸來摸去。
她頭頂十幾米處挂着一隻假榴蓮,随風蕩來蕩去。
因為假樹成行,枝繁葉茂,因此沙灘遊人不需要遮陽傘,男女都穿得火辣,随便在椅子上一躺,墨鏡架在臉上,酷。
沙子中間鋪了路,走在上面能感到砂礫打滑,但也比奇怪的腳感好得多,周禮跟在團隊後面,一陣風吹來,薄荷冰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