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沉舟在她前面，有點疑惑的樣子：“這裡的風怎麼沒有海味？”

接待走在第一排，聽見這句話，回答：“是防護罩。”

後排六個人齊刷刷豎起耳朵。

接待解釋：“海洋污染比較嚴重，為了發展旅遊業，政府沿海岸線開啟了防護罩，這邊是防護中心地帶，空氣淨化得相當幹淨，所以聞不到味道。

“包括遠處的海浪，其實是防護罩3D投影，我們這離海漲潮可觸水的距離還有兩公裡。因為沙灘特别大，所以全體攤位退守兩公裡也可以營業。”

他指指遠方：“防護罩範圍特别廣，你們想吹海風的話得乘車去碼頭，那裡是防護罩邊界。”

許沉舟點頭：“原來是這樣。所以這裡也沒有漁民嗎？”

“海洋污染比你們想象中嚴重得多，”接待擺擺手，“有漁民，在碼頭那邊出海。我提個醒啊，海鮮能吃，但是不建議。最近發現很多異變海産，都丢回海裡了。我們有海鮮味營養液，實在饞就買那個，反正味大差不差。”

說話之間，來到店鋪，店主頂着一頭碎冰出來迎接：“員工宿舍往裡走右手邊，男生是1019，女生是2033房，放下就出來吧，我給你們培訓。”

他剛收拾好庫房，後門垃圾處理池堆着正在融化的碎冰。店主進入角色很快：“待會兒會有一卡車新冰來，男生用後門專用拖車拖三十塊冰進庫房。一共三十噸，注意不要缺斤少兩。女生取老冰做飲品和甜點，這兩天燈光節還沒到，你們熟一下手。我們店有兩位咖啡師，會教你們做什麼。”

他上上下下打量幾人：“你們是練習生，沒做過基因改造，長得不錯。嗯，沒浪費我的錢。員工服圍裙兜帽之類的穿好，男生拉完貨當服務員吧，攃點粉抹點口紅，來我店的大多是漂亮姑娘，你們負責提供情緒價值。手腳麻利點，以前店裡服務的辭職了，我這兩天燈光節又有事，店你們幾個看着管。女生去前台，男的跟我走，我告訴你們怎麼打掃衛生，服務動作有哪些。”

“店主是老财呢。”許沉舟看着店主背影，施施然說。

“老财？”沈儀自從下車就不太說話，隻有周禮在回答她。

“現在人工費可以說便宜也可以說貴，普通人做服務生，一天一百法币就是頂天了。他給得起220，多出來120法币買的就是練習生的天然臉在店裡。普通店鋪都是機器人上餐，這類小食店更是，後廚出餐，其實都是預制。但他要我們手動在前台做，賣的就還是手工費。這麼奢侈浮誇的，享受慣了的，不是老财還能是什麼。”

許沉舟擠擠眼睛：“盲猜他是燈光節投資。”

周禮喔了一聲，幾個人已經繞至前台。

前台和用餐區被玻璃隔開，唯獨出餐口是連通空間，平時想進出要通過後廚，殺菌設備感應式開啟，換上衣服背後就有強光上下掃，确認除菌完備，滴一聲，前台門才打開。

前台至少二十平米，比起餐台，更像是大型廚藝展，足夠五個人在裡面轉了。

其中一個前台停下刮刨冰的手：“來來，這邊來，我們一共有十八種冷熱飲，三種小食，你們看好，我展示一遍哈。九點半店裡開始營業，希望你們能快點上手。”

打工時光總的來說是枯燥無聊的，一天下來除了人什麼都沒經曆，周禮除去吃飯時間，在前台足足站了12小時，重複勞動枯燥無味，她雙眼發直，吹幹頭發便倒在宿舍床上，眼睛睜都睜不開。

系統似乎總在晚上活躍，她腦海中閃一閃。

昏睡着半夢半醒，燈光熄滅，三張床骨相連，左右俱是一沉。老财的宿舍都複古老财，屋子裡有隻大鐘表，啪嗒啪嗒走機械芯，很像君子盟側殿那台西洋鐘，聽得人昏昏欲睡。

她久違地做了夢，夢裡，大海開始漲潮，巨浪翻起百米高，向着渺小的她壓迫而來，周禮拔腿就跑。

浪潮揚起，在即将落下時忽然定格，幾滴海水落在周禮臉上，腥臭味撲面而來，讓人聞之欲嘔。

随着浪止，烈風也頓時消失，一切定格在周禮奔跑的瞬間，萬物寂靜，唯有她在瘋狂逃離。

一秒，兩秒，三秒。

周禮驟然回頭。

巨浪中央，睜開一雙黑色眼睛，紅黑瞳仁微轉，凝視着她，與周禮相視那一刻，瞳仁停止動作，攫住周禮心髒的一瞬間，一長條黑色物體自兩瞳之間赫然飛出，對準周禮的腦袋，勢如破竹——

周禮猛地坐起。她劇烈呼吸着，床骨嘎吱一聲。

沈儀睡得很香，她沒有任何反應。

周禮看表，她洗漱完是十點半，現在淩晨兩點——她睡了三個半小時了。

房間熹微幽光，周禮緩緩躺下，目光觸到另一邊床鋪，卻頓時一定。

許沉舟不在。

連被子都沒有攤開，床上隻有一個被坐過的痕迹，她沒回來睡覺。

周禮下意識打了個哈欠，頭腦卻愈發清明。

因為燈光節，晚上十一點後C去保護罩區域戒嚴，次日早六點解除戒嚴。這個時間段不能營業、不能出門，甚至不能開瓦數功率太大的燈。

既然沒什麼好逛的，許沉舟還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