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恍然大悟:“哦,那兒是合适。”
珍寶閣是修士們拍賣物品的地方,秦歸燕去那寄賣八苦道狐的内丹,珍寶閣抽了成,也會幫她隐去名字,她隻管拿錢,的确安全。
恰好,這樣的珍寶閣,在山海關便有一家分閣。
莫語在此時也提出一個好問題:“那我們要怎麼保證某人請假去賣内丹時,不會偷偷揭了官府的通緝令跑去賺外快,跑十天半個月不回來呢?”
這事秦歸燕以前就幹過一回。
秦歸燕小心翼翼地提議:“呃?找個人盯着?”
第二日淩晨,天空漆黑如墨,明月未隐入白晝。
秦歸燕換上一身平時為了幹活而少穿的銀白窄袖長袍,腰間綁烏香紗,外罩淺黃鬥篷,抱着木匣立在門前街上,耳畔是莫語的叮囑。
“快過年了,想給親朋送信的人越發多,你們快去快回,争取後天早上回來,诶呦,我們燕子這麼一打扮,可算是有點仙氣兒了。”
等了一陣,才見臨瞳走出來,比起裹得嚴嚴實實的秦歸燕,他一身窄袖青衣,提着一包桃酥,仿佛是出門踏春。
見了秦歸燕此時的模樣,臨瞳愣了好一陣,小秦平日不修邊幅,為了方便幹活,總穿深色厚襖,像一頭晃來晃去的熊崽,不想隻是略一打扮,便有了姑蘇仙子般出塵的氣質。
他有些害羞地别開目光:“久等,我們可以走了。”
“那走吧。”
秦歸燕抱木匣轉身。
黑山驿這地段,着實是偏得很,若是想去山海關,便要先翻越黑山,再持續翻身越嶺走上十天。
修士卻不受地形限制,到了築基境的修士便已能憑借靈器飛行,如秦歸燕和臨瞳這樣的高階修士,駕馭風雲、日行千裡也是輕而易舉。
秦歸燕取出玉如意,往前方空地一抛,如意立時變大數倍,浮在離地一尺處,她擡腳踏上去,盤坐其上,臨瞳坐在她身後。
玉如意色澤如雪,雕工精湛,有金色靈息在玉中隐隐流動,煉制的材料,光臨瞳認識的便有月流金、水龍鱗片、夷珠……俱是珍寶。
雖不知秦歸燕在到關外前是做什麼的,隻看她身上佩戴的法器,便知她的底子不差。
雪不在喊道:“早些回來。”
“嗳。”秦歸燕應了一聲,架着如意騰空而起,向西飛去。
這日難得不是風雪天,夜空高闊,呈現出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之景。
靈力裹着玉如意,擋住迎面而來的寒風,秦歸燕吐出一口白氣,問臨瞳:“臨兄以前可去過山海關?”
臨瞳從容回道:“上次去是在二十年前。”
“二十年?”秦歸燕追憶過往歲月:“那時我還是個在海邊撈魚的小孩呢。”
小秦撈魚?
在臨瞳眼中,小秦本就是南人的個頭,小時候應是個看着更小的矮墩子,站起來還沒浪高,那麼小的人類幼崽去撈魚,想想都可愛極了。
兩百多歲的魔尊忍不住勾勾嘴角。
“每回想起你的年紀,我都不禁感歎,小秦是生得太晚,若早生個幾百年,憑你擊殺八苦道狐那一劍,七大至尊中必有你的位置。”
秦歸燕用冷靜認真的語氣說道:“若是我狠狠心,在現有的七尊裡找個好下手的,拼死一搏把人幹掉,七尊之中依然有我的位置。”
臨瞳輕笑一聲:“真巧,正好現在你邊上就有個勢單力孤的大尊。”
秦歸燕聞言回頭,和臨瞳對視着,一時之間,玉如意上僅有風聲與沉默。
現下玉如意已飛到荒僻無人處,就算他們全力死鬥一場,也不至于誤傷到無辜路人。
過了一陣,秦歸燕語調輕快起來:“算了吧,道上的規矩,不打廚子。”
臨瞳肯定地想:小秦往日一定有過殺個大尊搶尊位的打算。
秦歸燕話頭一轉:“可若我早生了幾百年,還會是我爹娘的孩子嗎?這麼一想,生在當下也不壞。”
臨瞳聽出她話中對父母的留戀之意,不由問道:“有父母是怎樣的感覺?”
秦歸燕想起臨瞳提起他有哥哥嫂子,不想竟不曉得有父母的滋味,她眨着眼睛:“世上父母那麼多,每一對都不同,有的父母對孩子很好,有的很壞,有的不好不壞,我可怎麼答你?”
臨瞳哦了一聲。
他是妖族,但眼中的藍膜還沒退完,父母便被對頭咬死了,所以他不知道有父母是什麼滋味。
他的靈識開得早,幾乎生來便能吸納靈氣,三個月便學着人直立行走,穿上衣物,被同類視為怪胎,幸而有兄長帶入宗門修行,因而也沒有像其他妖族那樣,在化形前被本能驅使着去交|配、生育,于是,他也沒有做過父母。
“父母”于臨瞳而言是很陌生的詞,隻是能讓一個敢動念去殺大尊搶尊位的狠人說出“生在當下也不壞”這樣的話,小秦的父母對她應是很好的。
不,應該說,一個如她這樣實力強橫且隻剩一年壽命的強者,至今還沒有去和哪個大尊拼命,也沒有在修真界掀起腥風血雨,而是遵紀守法地在關外等待壽元自然耗盡,絆住她的自然不隻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