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點點頭。

他們再度互相看了看對方，小聲說了些什麼

“——。Shinri，——。”

那名黑人男性對她又說了些什麼，一面從自己随身攜帶的皮包裡拿出了一本書。

他把那本書遞給了真理，似乎是讓她翻開來仔細看看。

真理想也沒想便伸手接過。

在看到書本這樣熟悉的東西時，她眼前一亮。

不過在翻開的那一瞬間，她也立馬意識到這不是什麼印刷書本，而是手寫的、像筆記一樣的東西。

有些泛黃的筆記本上所寫下的文字似乎大有不同。淺淺翻閱幾頁之後，真理便明白了眼前這個東西的用途。

——它更像是記錄各種語言的考據目錄。

筆記本的主人也許是像她一樣曾周遊過各個國家，在旅行間隙記錄下了不同地區的人所使用的語言。雖然這些語言大多也是自己知道的那些語言的變體。看着還是半熟不熟的。

......簡直就和新生的嬰兒沒什麼差别啊。她想。

誰能想到這地方，她所擁有的語言系統全部無效。

現在這種狀況倒是和她在時鐘塔圖書館剛開始自學妖精語的狀況完全相同。

一看全不會，再看腦袋疼。

......雖然最後還是學完了。

這麼回想着，真理再度翻閱了兩頁紙。

——就對新知識的吸收效率而言，自己應該算是快速高效的類型。

别的不好說，但隻有這一點是自己的強項，也是自己樂于鍛煉和使用的一點。

比如此時此刻。

遇到了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東西，似乎陷入困境的時候，真理卻隻覺得有些振奮。

這個時候求知的渴望又再一次蓋住其他的情緒與想法，令她專注而沉迷。

她簡單思索片刻，随後伸手指向桌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面前這三人又開始迷茫而疑惑的呆愣住看她。

真理又重複了一遍這個動作，試圖瞪大眼睛想要向他們傳遞“疑惑”的感情。

但往那些人臉上看去，似乎并沒有傳達到。

真理：“......”

就在她打算放棄時，轉頭卻發現剛才那個還在角落安靜呆着的男人移動到了她這邊，灰藍色的左眼直視向她，一面伸手敲了敲桌子。

他簡短地說了一個單詞。

真理試探地重複了一遍對方說的内容，又指了指桌子。

男人輕輕點了點頭。

真理又指向自己坐着的凳子，眼巴巴看着對方。

男人微微皺眉，表現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然後他又說了一個不同的單詞。

真理的表情再度活躍起來。她的眼神裡充斥着難以言表的激動。

——太好了，終于有個人懂她是什麼意思了！

-

-

比起少女的激動來，餐桌的另一邊，賈碧·布朗、法爾科·格萊斯以及歐良·果彭看着眼前語言不通卻仍然交流順利的兩人沉默了。

“不愧是利威爾。”幾分鐘後，法爾科小聲說了這麼一句，“他不說我還沒明白呢。”

對面那個紅發少女眼鏡後那雙海藍色的眸子閃閃發光，一會兒指向天花闆上的吊燈，一會兒又指向桌上的花，手就沒停過。

而被他贊歎的利威爾大概配合了有兩三個詞左右，等到少女指向下一個物件時閉上了嘴。

他皺起眉，轉頭看向他們。

“既然明白意思了。”他說，“就别幹看着。我耐心有限。”

說這句話的時候，紅發少女再度表現出疑惑。

大概是見他沒有對自己指向的事物得出回答，她也再度安靜下來，沉默着盯着他看。

“......這是在學習語言嗎？”歐良·果彭摩挲着下巴，“難道我給她的那本記錄着目前所有民族和國家語言的目錄裡，沒有記載她所熟知的語言？如果是這樣的話——”

“不，但是，從她一開始的打扮來看，根本就不可能是從落後的地方來的。”賈碧擡眼下意識看向天花闆，一邊回憶着一邊笃定地說道，“要我說，她的穿着倒有些像是馬萊的人們會中意的樣式。”

“但是，現在不管是馬萊還是其它大部分國家，都已經被毀了很久吧？重建也很艱難......”法爾科補充道，“這裡距馬萊原址少說也要三四天周轉。”

賈碧：“......也是。說起來，人是利威爾最先看見的吧？會不會知道點什麼，比如說從哪個方向來的？”

“......誰知道。”被寄予厚望的男人面無表情，“這小鬼從人群中出來突然就摔在泥巴裡，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法爾科：“......”

賈碧：“......”

在他們交談的間隙，歐良·果彭觀察了一番那個來路不明的少女，随後又從皮包中抽出來一本書。

抱着嘗試的态度，他将原本打算送到其他災區孩童們的語言繪本遞給了她。

對方在接過那本書粗略翻了兩頁，眼睛再度亮了起來，低頭便沉浸在書本之中，看着那些紙張上對應圖畫的文字一樣一樣辨識。在手上拿着書本的時候，她整個人顯得更加安定，像是處在某種長期以來形成的舒适圈中，連迷茫和疑惑都消失了不少。

在那雙笨重的紅色鏡架下，少女的眼睛隻有在面對書本時才會散發出及其濃烈的狂熱。

“啧。明顯已經不是小孩了，居然連這種兒童讀物都看得這麼起勁。”

“畢竟是不會咱們語言的人。利威爾兵長。包容一下吧。”

“......”男人沉默了片刻，“這裡可沒有什麼‘兵長’。你倒不如像那兩個小鬼一樣随意點。”

“這麼多年，老習慣一時也難改。”歐良·果彭笑着說道，他看了一眼時鐘，随後帶上皮包從桌邊站起身，“天色不早了。我今天先離開，等事情處理完，之後我再來接你們去其他的地方。”

聽聞他真誠的回答，利威爾也不再多說些什麼，而是伸出手來轉動椅子上的滾輪，從桌邊離開。

“如果我沒猜錯。”他頭也不回，“這裡又要多上一個小鬼了，是不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