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在替利威爾把叮囑帶到之後,真理也幫着賈碧他們一起收拾起行李來。
她在這裡本沒有多少東西,連身上所穿着的衣物都不屬于自己。唯一的重要物品,便是那個從來到這裡便随時傍身的小皮箱。
說起那箱子,最開始賈碧和法爾科還對它十分好奇。在得到真理同意後,好幾次他們試圖打開它卻沒能做到。
他們百思不得其解,在多次嘗試後放棄了。随着時間的流逝和雜務的累積,少年們的注意力也不再停留于她的随身物品。
而真理沒有告訴他們的是,那外表極為普通的小皮箱被施加過常人無法看到的“鎖”。早在埃爾梅羅二世将它交給她時,魔術效果便已被激活。而破譯魔術取出箱中之物對自己而言也并非難事。
——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對“魔術”根本沒有概念,甚至無法感知。與之相反的是,這片大地之下卻流動着體量極為可怖的靈脈。用手心接觸任意一片濕潤的泥土,她便能被那埋藏在地下活躍而磅礴的自然魔力所震撼。
【大源】的魔力來自四面八方,在地下彙聚做複雜而龐大的支流,沒有被人擅自提取或使用的痕迹。
按理來說這樣豐饒的土地不可能沒有被曆史悠久的魔術世家所占據。借助它們發動大型複雜魔術,恐怕也是綽綽有餘。可她卻沒有在這裡遇到過任何其他的“魔術師”。容納難民營建立起來的這片土地也沒有被用作“靈地”被施以拒絕他人的結界。
——這個世界,是否有和她一樣身份的存在還尚不可知。若是不存在魔術師、或者管理魔術師的官方機構,而“魔術知識”又被普通人所知曉......局面也許會演變得很複雜。與人溝通已經夠麻煩了,她不想給自己找多餘的事情做,被迫裹挾進那點糾紛裡去。
她将思考得出的結論藏在心底,把已經掌握的底牌握在了手心。
“賈碧,這些東西要怎麼處理?”
伴着昏暗的燭光,真理整理到最後一個箱子,從壓在雜物最下層鏽迹斑斑的盒中摸索出了一些陳年舊物,動作間被猛然揚起的灰塵嗆住。她下意識伸手在鼻前撲扇着,直到不再嗆咳時才将那一團摸着柔軟卻又不平整的東西展開來。
另一處燭火慢慢靠近,賈碧跑了過來,為她帶來的新的光源。
在兩盞燭燈的照映下,真理也看清了手上的物件。
那是一件破舊蒙塵的深色鬥篷,目測年代頗為久遠。湊近細細端詳,她甚至能看見鬥篷各處黑褐色的斑點。
......血?還是泥巴?
燈光昏暗,真理看得并不真切。
感覺到食指兀地接觸到某類粗糙的平面,她将鬥篷翻過來,占據着大半個鬥篷的羽翼圖案就此映入眼簾。
不僅如此,與那件鬥篷一同被找出的還有一件背面縫紉着相同圖案的長款軍服,以及厚厚一疊像徽章一樣的黑白羽翼。依據徽章周圍的布料截斷來看,它們更像是被人為地從衣物上取下的。它們被人整整齊齊地壘好,放在鬥篷與衣物下方。
“......啊。”
她聽見賈碧小聲發出氣音來,少見地沉默了。
約莫數分鐘的時間,少女的聲音才從她身後響了起來。
“這個箱子裡放的都是利威爾的東西。”賈碧說,“……說起來,已經好久沒見過了。”
話音剛落,真理僵硬了一瞬,停下了将箱子裡其它的物品拿出來的動作。
——早知道就不打開了。
她看着被自己拿出來的、像是什麼大型打火機一樣的金屬長盒如此作想道。
“按利威爾先生的風格,這些東西也不能随便碰,對吧?”她看向賈碧。
燭火之下,賈碧的表情百般複雜。
她的眼神在它們身上匆匆一瞥,而後不再注視着它們,重新将目光落向真理:“......它們算是利威爾的重要物品。不過,自從搬到這裡,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沒動過了。”
說着,她從真理手中拿走了那個破舊而沉重的金屬箱打算把它們按照原樣放回去。而下一秒,箱子裡叮叮啷啷地發出一陣鈍響,好些形狀奇異的鋒利刀片伴随着慣性魚貫而出,零零散散掉落一地。
被響聲驚動而過來的法爾科:“......你們沒事吧?”
賈碧的反應像隻闖了大禍而警覺起來的貓。
她豎起耳朵來沉默了一陣,随後松了口氣。
“沒事。利威爾應該沒被驚動……他今天睡這麼早的嗎?”她小聲嘟囔道,一面拍拍胸脯,“不管了。在那之前先把這些東西收好。别讓他發現咱們動過。”
說話間,三個人開始手忙腳亂地整理起那些散落一地的東西來。
眼看着物品再度還原了最初的狀态,真理突然開了口:“‘艾倫’是誰?”
此言一出,賈碧和法爾科猛地擡起頭,瞪大眼看向她。
“你從哪兒聽到的這個人?”賈碧壓低了聲音。
“把茶水端過去的時候,不小心聽到了他們談到。”
聽聞她的回答,少年們沉默地對視一眼。
賈碧伸出手按了按眉間:“......不、不知道啊。”
“真的嗎?是不能說,還是不想說?”
“倒也不是不能。隻是真理小姐,就算你知道了這些也無濟于事啊。”一旁的法爾科撓撓頭。
“不,也許對我有用。”真理面不改色地接話道,“想必你們從阿爾敏先生那邊也了解了我失憶這件事。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耳熟,如果能對恢複記憶有幫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