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被這兩個家夥矚目,真理邁進門的腳步都有了那麼一些遲緩。
弄清楚小利威爾究竟要幹什麼之後,她聳了聳肩。
把從地上帶來的食物放在竈台,在路過他們身邊時,真理順手把挂在牆上的鏡子取了下來,放在了能夠完整照到男孩自身的桌面上。
“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簡單打過招呼後,真理便不再關注其它,而是轉身從箱子裡拿出鬧鐘和調試用的小型禮裝,繼續開始待在工房時所必須要進行的每日工程。
安靜的小屋内,一時間隻有她用那些禮裝調試時鐘的咔哒聲。
沒有出聲打擾她,對方在愣了一陣後很快便跑過來坐下,默默就着鏡子為自己修剪額前的亂發。
不多時,前面的劉海便被他剪到了與眉毛并齊的程度,可當他伸手去夠那些處于腦袋後的頭發時卻犯了難。嘗試了兩三次之後,男孩便悄悄将目光再度轉移到對面。
隔着煤油燈的光亮,真理并未在第一時間發現他的注視,整個人還沉浸在對時鐘魔術的研究之中。此時此刻,聚集在她手中屬于她自己的魔力在經曆數月調試後,終于能夠對時鐘本身做出一定程度的幹涉。
在這裡呆了也有一段時間,時鐘魔術發動所展現出來的倒計時距離零點不過隻有半個小時。真理做出的最後一樣嘗試,是将一樣帶有自己魔力并能加倍輸出的小型禮裝卡在時針處作幹預,而這樣的猜想在今日得到了與預想相同的進展。
該處理方式可以擾亂原本附加在物體上魔術的魔力走向,以用來盡可能延長她自己待在這個世界的時間。
理論上而言,停留于此的時間便可以通過利用術式的設計漏洞來根據她的需求進行控制和調節。
——用更為現代的語言來說的話,大概就是接近卡BUG一樣的耍賴手法了。
但不管是怎樣的方法,能夠解決問題就是好事。
思考間,真理不知不覺揚起了嘴角來。
魔術的一部分已經變得“可控”這件事,令她的心情十分暢快。
而當她整個人暫且放松下來時,這才注意到對面男孩眼巴巴的注視。
“怎麼了?”她看着男孩手中的剪刀,又看了看他另外一隻放在後腦勺處的手,“......想讓我幫忙?”
男孩慢半拍地點了點頭。
沒有過多思索,心情尚好的真理起身接過那把小小的剪刀。
“好吧,也是時候該休息一下。”她說着,一面挽起袖子走到男孩身後,在鏡子裡看見對方隐隐約約亮起來的眼睛,“不過你可不要抱太大的期待!畢竟我沒有給小孩子折騰過頭發的經驗。”
不論怎樣,預先告知總是沒錯。她想。
不僅是沒有照顧過小孩,就連她自己都不會經常剪頭發。
——魔術師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包含着魔力,發絲亦如是。
修剪下來的頭發所包含的魔力沒有辦法長期保存,為了最大化物盡其用,她從來不會閑來無事去動它們。
不過,雖說是為了收集魔力,不過就日常生活來看,一頭長發打理起來也确實是有點兒麻煩。
現下這個世界正值寒冬倒還好,不知道夏季又如何?真希望不會像赤道地區那些個熱帶雨林一樣,哪怕動那麼幾步都會汗如雨下......
思考過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後,真理開始專注于手頭上的事來。
半個小時後,黑貓緩緩叫喚了幾聲,從竈台上跳開了。
真理的視線落在了被自己剪掉一大半頭發的那個小腦袋上。
她沉默地看着那被自己剪得極短的一處,又看了看另一處。
.......好像......有哪裡不對。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雖然是按照她在末世見到的那個利威爾·阿克曼的樣子剪的,但眼前的“傑作”看着就不平整,可以說是坑坑窪窪。
第一次上手,确實還是沒有辦法做到嚴絲合縫地完美。
怎麼回事?這種手工活好像比魔術校準要更難?
一面在内心腹诽,真理瞟了一眼某個年幼的“受害者”。
鏡子裡的男孩毫無所覺,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眼神看着對她充滿信任和期待。
“......”
不知道為什麼,不存在的良心有那麼一絲微微作痛。
面上不顯,确定再怎麼補救也是畫蛇添足之後,她放下了剪刀:“好了。”
男孩第一時間轉過頭去照鏡子,伸手往腦袋後面摸索過去。
在觸碰到那些坑坑窪窪的地方時,他整個人身體一僵,像是對此感到極為震驚。
他幽幽看向始作俑者。
真理·阿斯特爾慢慢往後面退了一步,故作鎮定地雙手抱胸,表情莫測。
“咳、挺......挺酷的。這不是很有個性嗎?”
“......”
“好吧。我剛才可是提前預告過。”眼見對方不發一言,真理繼續找補,“既然選擇了求助于人,那不論後果是好是壞最終都是要自己承擔......”
“......”
“好了、好了!别再這麼看着人不說話了!我——”
那些有關“認錯”的說辭在喉頭反複轉圈,最終也沒有被她輕松地說出來。
真理煩悶地撓撓頭,避開了對方的目光:“說起來,明天就是12月25日了。那是你的生日對吧?”
“生日”二字一出,男孩這才有了新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