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借助身上穿着的這件灰色鬥篷,真理·阿斯特爾隐藏在陰影之中,從王政廳的圍牆上一躍而下。無聲無息落于低矮植被後的數秒,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從她面前走過。
真理低下頭将自己整個藏在灌木裡,像一塊堅定的磐石。等到那一隊人馬前往新的地方巡視時,她這才慢慢站起來,借助帽檐的遮擋小心而謹慎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除了時刻被附加【強化】魔術的聽力與視覺,這件鬥篷為她創造了極大的優勢。
——它是一件可供魔術師使用的【禮裝】。
原理與預先被設定了術式的鬧鐘相同,它本身便已經被設定了性質為“隐藏”的群體暗示魔術。使用者隻需要在使用時輸入自己的魔力,便能讓禮裝順利展現出應有的效果。
如果說平常真理隻能做到一對一的暗示,那麼借由這身鬥篷,她便能做到一對多的暗示。
而通常情況下,隻要不刻意制造出極大的噪音或動作,普通人便無法敏銳地察覺到她的存在。
比如——現在這樣的場合,士兵們甚至沒有察覺到她就在近前。
這是她在自己的世界裡花了大價錢在某個地下集市買來的仿制品。
雖然隻是對接近概念武裝的傳說級禮裝“Tarnkappe”的拙劣模仿,但隻要物品本身沒有被破壞就能一直使用下去這一點,足以令真理忽略它的不足。
——不如說,找到真品會浪費掉她許多時間和精力。
傳說級禮裝通常不是在【橙位】以上等級的魔術師手裡,就是被強大的上位死徒當做收藏品把玩。前者行蹤不定,而後者......遇見它們與擁抱死亡無異。
頭頂上方時刻盤旋在建築上空的烏鴉發出了一聲長鳴。真理收斂了那些開始飄飛的想法,将視覺與鳥類同調。
早在一個多小時前,烏利王便帶着自己的兄長還有其他幾人前往了那小小的教堂。而現在他們看起來快要結束這場“禱告”了。
那些出于烏利之口的和平演說,借助使魔真理也七七八八聽了不少。
除了“我們要和平”、“不要與他人産生争端”之外,就是“要與對方互相理解”、“不要用暴力對抗暴力”之類的内容。在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裡,這些換了表達方式但主題和主旨也仍然沒變過的内容還在持續。
最開始她還聽着有些新鮮,可時間一長卻聽不出更多實質性的東西。
——教堂門口的守衛比起先前來更多了。她想。
不能從正面潛入,隻能選擇走窗戶。要想到達那裡,她還需要穿過通往後花園的一條室内走廊。
真理觀察了一陣,随後切換回自己的視線,蹑手蹑腳往正中間守衛最少的走廊走去。
一路行進下來,比預想中要更順利。
直到走到建築中腹,她也沒有遇到什麼格外麻煩的阻礙。在中庭立正站崗的兩名士兵被她從後方接近用Gandr擊中而昏睡,正面癱倒在地。
屋外的使魔傳遞過來一陣魔力波動,注意到烏利王已經要從教堂離開,真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然而往前還沒走幾步,走廊盡頭的拐角卻突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黑影。
一襲黑衣的男人如鬼魅般停在那裡,過了數秒後又無聲無息地邁動步子,往她的方向緩步走來。
借助窗外透過來的月光,她能看見男人壓在黑色帽檐下銳利的下颚輪廓。
......他在笑?
某種極為怪異的直覺令真理一下停住了行動,定定觀察着對面逐漸接近自己的來者。
越是接近,那令人不适的感覺便越發強烈。
下一秒,室内燈火随風搖曳,淡淡的血腥氣從那邊飄了過來。
——他不像其他人一樣忽略她的存在。
禮裝所賦予的魔術效果沒有對來者起作用。
真理微微瞪大了眼睛。而就在她愣神的一瞬間,對方已經距離她不到數米遠。
“别着急着走啊。小姑娘。你是被誰邀請來的?”
話語間調笑的意味很重。男人盯着她的眼睛裡沒有一絲笑意,他向下俯視她,深邃的眉眼沉在陰影裡。
真理:“......”
似乎本就沒想聽到她的回答,男人視線一轉,在看到躺倒在地面的士兵之後又誇張地高聲笑道:“什麼啊!原來是不請自來。”
對于他這過于搞怪地自問自答,真理并沒有多少功夫去理睬。
她隻是看着對方走過來。一言不發地思考對策。
——直到距離接近,她才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正是方才呆在教堂的一員。
烏利王站在高台之上時,她的使魔看到過這個黑發男人。那時他身着白衣,摘下了帽子,面無表情地站在人群的末端。而此時在褪去淺色衣衫重新融入黑暗時,男人倒像是換了一副面孔。
他笑起來的時候有種難以言喻的癫狂。
從神态言語上看像是市井間野蠻生長起來的混混,從氣質行為上看……毫無疑問,是亡命之徒。
而就是這樣的存在,完全無視了禮裝所正在發動的效果。
有一種原因能解釋,那便是【對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