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被孩子們保護起來的通緝犯’這種說法,‘被通緝犯威脅而走投無路的孩子們’明顯可信度會更高。”她轉動手腕指向自己,微笑着看向他,語氣柔和而富有鼓動意味。
“畢竟我才是被懸賞的那個‘窮兇極惡’的罪犯吧?”
法蘭:“......”
比起因對方主動自認身份而震驚的他而言,利威爾的反應要更快。
“你想怎麼做?”他說。
“首先——那隻貓在哪兒?”真理四下觀察一陣。
“五年過去,我想它的壽命還沒有短到這種程度。”
“......誰知道。那家夥早就跑走了,沒有回來過。”
“是嗎。果然還是逃不開天性啊。野貓這種生物。”
一面随口調侃着,真理閉上眼,開始試圖用魔力去追逐那與自己斷聯一段時間的使魔。
數分鐘後,一隻通體黑色的貓咪努力鑽過窗戶的縫隙,輕輕叫了一聲。
小動物動作有些僵硬地從桌面跳到地上,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怪不得。
想來大概是魔力快耗盡,動物本能戰勝了留守的指令吧。她想。
此時此刻,即使魔呆滞着眼神,但它的嘴裡卻還叼着一隻半死的鳥兒。
她伸出手來觸碰上黑貓的鼻尖,通過接觸簡單地為它再一次補充了可供行動的魔力。順手将那不動彈的飛鳥給拿走。
——視線,同調。
她閉上眼,故意操縱着髒兮兮的黑貓跑過去,蹲坐在了利威爾和法蘭面前。
比起方才那副神氣将盡的樣子,此刻這隻小生物顯得要更為靈動和活躍。
它擡起腦袋來,用那雙與真理一模一樣的藍眼睛盯着他們,親昵地蹭了蹭黑發少年的褲腿,在上面留下數道濃重的灰塵。
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利威爾的臉色幾乎是在一瞬間沉了下去:“......髒死了。”
目睹一切的法蘭瞬間感受到了身邊人所流露出來的某種煩躁,縮了縮腦袋。
“之後再給它做個清潔不就好了嘛。”
真理睜開眼睛,看着少年的表情嘴角上揚了一瞬:“讓它跟着你們一起行動好了。這家夥可比人要好使得多。”
法蘭:“......就、就這隻貓?它看起來都沒有戰鬥力。”
真理笑而不語。
她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桌邊,将小皮箱放了上去。
那邊法蘭·恰奇全然沒有信任她的一舉一動,而利威爾卻已經轉身打開了房門。
“......這段時間不要出去。”猶豫一陣,他再一次看向她,語氣帶上了一絲連自身都沒有察覺到的強硬。
“當然。自找麻煩可不是好主意。”真理聳聳肩,“請我出去我都不會離開的。——對了,不介意我在你家添些東西吧?”
當務之急,第一階段自然是加固工房。她想。
對此門邊的少年以沉默回應她,像是在思考。
下一秒他便得出了答案來。
“......随便你。走了,法蘭。”
少年們的說話聲被木門徹底隔絕,逐漸小了下去,室内再度變得安靜。
狹小的空間、潮濕而渾濁的空氣、昏暗的光線。
這座地下的臨時工房,算得上是她至今為止所建造過的條件最艱難的據點。
——這樣的環境讓她總會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躲藏在地下的陰暗老鼠。
看來在這個地方,單單是“王都”,想要獲得行動自由的想法反而還會成為束縛自身的枷鎖。
她不知道烏利王到底作何想法,但這一出通緝令倒是能看出那些在王政廳裡的貴族和官員們似乎對自己也産生了忌憚。
如果肯尼·阿克曼的叙述不作假,他無法取消命令的話,背後推手恐怕就隻有王政廳裡的人了。
除了肯尼之外,還有人在忌憚她,也許不僅僅隻是因為她潛入了王政廳。
“......真是摸不着頭腦。”她自言自語,“這是在害怕嗎?”
看得出來,就算她再怎麼表現得像是局外人,有人也不會這麼想。
——所以說,和人接觸就是很麻煩啊。不論是在家族、在時鐘塔面對不懷好意的魔術師、對付他們總會讓她感到疲累卻又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來防禦和反擊。
即使是在這裡想要以旁觀者的身份試圖觀測,似乎也總會有人“不允許”,總會有人因為害怕自身收到威脅而至他人于死地。
蹦出這樣想法的同時,真理卻又不由自主想起了方才那個一臉平淡說話的黑發少年。
說起來,這個人倒是不一樣。她想。
這種強有力的反面證明倒是讓她的心情又變得暢快了些。
——為了回報對方這份默許,她也就再順手幫個忙好了。
如此思索着,她閉上眼睛,鍊接同步上了使魔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