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東宮大婚,她得見天顔,才發現那女子竟是當朝貴妃,她的丈夫竟是陛下。
無人能想到,陛下贈她保命的玉佩,讓她此生無憂,也賜給她一樁并非本意的婚事,讓她受盡搓磨,兜兜轉轉,到底還是要将這玉佩還給陛下,她與蕭應淮之間也該有個了結。
隻希望這一日,能快些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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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餘與蕭持鈞并未立刻下山,而是在佛庵裡各自處理了傷處,又休整了一日,這才啟程回京,她必須得先确認陸英的安危,知道她究竟要做什麼,才能放心去永州陸家。
從前陸英總是顧慮着大局,事事忍讓,為了太子殿下,受盡了冷眼和委屈,她不知她為何會突然改變心意,捅進腹間的那一刀,雖不至死,卻也是疼的,陸家雖不是什麼高門世家,但也從未讓女兒受過如此對待。
抱着陸英的時候,她的袖中還掉出另一把刀,祝餘看見的時候,心下生出很不好的預感,再想起那日她面帶嘲諷,和自己談及皇室密辛時的表情,她和陸英在東宮的日子向來不好過,可從前她從來沒有過這樣尖銳的神态。
因為她對蕭應淮有情,所以可以忍下這所有不公的對待,哪怕他欺她騙她。
是什麼改變了她呢?
祝餘根本不敢想,她是遭受了多大的打擊才會心灰意冷至此。
她很害怕陸英會做傻事,她是個不夠勇敢,卻足夠善良的人,哪怕發生了這樣的事,也隻會責怪自己,前世她下葬後,祝餘去追查過她生前的事,所有人都說,太子妃是個極好的人,和善端莊,堪為天下女子典範,與太子琴瑟和鳴,夫婦情深。
可她若真的過得像外人說的那樣,又為什麼會生了一場病就撒手人寰。
那時她去東宮,要帶走陸英舊物,蕭應淮不準她入内,她趁夜摸進去,在陸英的卧房外撞見了個小宮女,對方見到她卻并不意外的樣子,領着她進了陸英生前的卧房,打開一隻小小的妝匣。
裡面是陸英在世上唯一的絕筆信,是留給她的。
哪怕是那樣的時刻,她也依然如多年前一般溫柔,叫她不必執着,遠離帝京去過自己想要的日子。
薄薄的兩張紙,一字未提她那傳言中情深意重的太子殿下。
收了信,她就要走,就在這時,蕭應淮帶着人推門而入,赤着雙目,一言不發就要來奪她手中的信紙,她沒忍住,擡手便狠狠打了他兩巴掌,而後拔劍架在他脖頸處。
那時她已自宵衣衛叛逃,見她膽大至此,昔日的宵衣衛同僚圍上來就要将她就地誅殺,那小宮女卻似乎早有預料,當下便跪在蕭應淮跟前,磕下頭疾聲道:“令儀姑娘是太子妃在這世上最後的牽挂,殿下如今是要當着太子妃的遺物殺了她嗎?”
她說的很大聲,雙頰漲紅,細細的聲音嘶啞,充滿了憤慨,陸英生前過得如何,一目了然。
祝餘的手抖着,憋在心中一口氣險些上不來,蕭應淮也沒好到哪去,方才那兩巴掌祝餘用盡了力氣,此刻他那金尊玉貴的臉上浮現出深紅的掌印,而比皮肉之痛更讓他疼的是小宮女的話。
她說陸英最後的牽挂是她,那他呢?
蕭應淮不可置信地望向祝餘,踉跄着後退兩步,他又去看如今空無一人的床榻,想起她最後的那段時日,常常靜靜地,用很溫柔的目光看着自己,可如今卻有人說,她在世上最後的牽挂隻有那個婢子。
不可能。
他轉過身,指着宋青來,命令道:“把她給我帶下去,關在地牢裡。”
祝餘每每回想起來,都恨自己那時為何沒能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