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英在蒼梧山住了小半月,祝餘陪同她在蒼梧山住着,看着時節,天越來越冷,東宮送來了些禦寒之物,陸英并未拒絕,收了之後還給蕭應淮捎了一封書信。
次日太子殿下便親臨蒼梧山——依舊未進得門來,靜立在佛庵門外。
小姨派人來告訴陸英時,祝餘正在陸英房中同她分吃蕭持鈞從京中捎回來的點心,這些時日陸英心情好上不少,自那日說開後,便不再郁郁寡歡,風小的時候挽雲還會攙着她到院子裡走走。
陸英得了信,裹上冬衣大氅,去門外見了他一面,祝餘送她到庵門口,往回走了走,并未去打擾。
蕭應淮沒想到今日能見到陸英,安昭說她身子還虛弱,不宜下地走動,可是收到她的書信,他實在是按捺不住,一早便來了。
上次見到她的書信,還是剛回京時,她自永州傳信來,問他近況,央他回信,字字纏綿,句句關心。
還是熟悉的字迹,工整娟秀,不迂回彎折,細長挺直,蕭應淮收到信,傻子一樣盯着尾頁的落款,當下便紅了眼。
祝餘等在佛庵前院的玉蘭樹下,遠遠看見陸英靠在蕭應淮懷裡,一動不動,靜靜地枕在他肩頭,一言不發。
她想起那天陸英的臉龐,像一灣平靜的湖水,心下百感交集,别開眼不去看相擁的太子夫婦,人各有選擇,既然陸英擇定了她想要的路,縱使前方是虎豹豺狼,也隻能迎難而上。
想了想,她折回去叮囑了挽雲幾句,叫她等着陸英,一會兒陪着人回房。自己背着手,往後院小姨的院子去。
蕭持鈞今日休沐,昨日夜裡便到了蒼梧山,祝餘等了他半宿,琢磨着時辰,下山去接他。
兩人沿着長長的山道慢慢走,天色不好,烏雲當頭而來,祝餘下山時提着燈,還捎了把傘,蕭持鈞拿在手裡,手裡還提着從京中帶來的點心果子。
祝餘從前愛去京中的一家小攤,後來經營不善,攤主也不知去向。
她看着蕭持鈞手裡的櫻桃煎,時間有些久了,糖汁微微有些凝固,反而更顯得晶瑩,祝餘擦了擦手,捏了一隻,嘗了嘗味道。
蕭持鈞端着食盒看着她,裡邊還放着些糕點,是祝餘托他給陸英捎的,看得出是宮中手藝,精雕細琢,擺盤别緻。
唯有這一碟櫻桃煎,品相普通,糖汁還微微蹭到碟子邊緣,蕭持鈞看着她的動作,有些忐忑地觀察着,果子入口,見她微微一頓,他彎了彎唇角,也跟着很高興的樣子。
祝餘含着酸甜的果子,偏過頭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蕭持鈞:“你在何處買來的?”
蕭持鈞微微低下頭,看着她驚喜的模樣,感受到她的愉悅,輕聲道:“不是買的。”
嗯?祝餘輕咬果子的動作一頓,有些意外,“你做的?”
大概是真的很喜歡,她眉眼都松下來,眼角彎彎,一隻櫻桃煎,教她露出前所未有的喜悅模樣,蕭持鈞心下也高興起來,他颔首默認,“喜歡嗎?”
祝餘重重點頭,“跟從前那家小攤上的味道一模一樣。”她吃了一顆,用帕子擦了擦手,細心将食盒蓋回去,等都收拾好,發現蕭持鈞一直在盯着她看。
“怎麼了?”
蕭持鈞遲疑了會兒,“喜歡的話,日後回京了去老頭子那裡,讓人做給你吃。”
祝餘沒有反應過來,蕭持鈞将食盒換了個手拎着,“你喜歡的那位攤主,先前在我府中膳房當差,如今在戲班子做廚子。”
他淡淡地解釋着,隻道攤主如今的歸宿,一字不提為何一個小小的攤主,能在侯府膳房做活,櫻桃煎的做法精細,蕭持鈞不通庖廚,起初跟着攤主學了許久,才做出品相完整的一碟。
後來他不再需要人教便能複刻出一模一樣的口味,愛吃的人卻已經不在身旁。
祝餘從他寥寥數語中聽出什麼,抿了抿嘴,突然說,“你做的就很好吃。”
蕭持鈞愣了愣,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他眸光動了動,卻并再說什麼。
祝餘靜了靜,她似有預感,方才舒展開的眉頭又皺起,“你……”
蕭持鈞輕輕點頭,緩聲道:“過兩日,我要随四殿下北上,你在京中萬事要小心。”言罷實在是有些擔憂,便又多說了幾句,“遇事先保全自己,将月會留在京中,你若有什麼不便出面的事,盡可交予他手。”
祝餘安靜地聽着,櫻桃煎甜膩的餘味在舌根蔓延開來,不一會兒便有些澀意,見她不說話,蕭持鈞又自顧自地叮囑道:“宵衣衛有事,一定要傳信給我,侯府的腰牌收了就要記得用,不要怕,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