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蘇還在深呼吸,目光就盯着箭靶,自己跟自己說心裡話。
他們都沒在看你。
看你也沒關系,就當他們通通都是不能說話的箭靶子。
别緊張,問題不大。
你很強,比他們都強。
一定能赢的。
一直關注場上情況的項一幾人自然也瞧見了他。
這身銀裝羅裙着實紮眼,項一對他也有印象:“這個姜蘇是在我手裡報的名,哼,人倒是傲的很,将戶籍文書往桌上一丢,眼睛望着别處,全程都沒吐一句話。”
南狄拓冷冷道:“靜心,他搭箭了。”
幾人這才把視線投過去。
項一就先吃了一驚,他不懂騎射,但是比着其他賽馬選手也看出不同來:“一弓三箭?”
賽場中,混迹在其他賽馬者中間的陸星乘眼帶淚痕,擡手起弓。
他手中的弓弦形似滿月,三隻箭矢穩穩的搭在其上,陸星乘定定側看靶向一眼,箭矢便如流星般竄射而出。
唰唰唰!
幾乎不分前後的幾聲細響,箭矢仿佛長了眼睛般正中靶心,靶靶皆中。
舉座皆驚。
老二扭過頭,盯着南狄拓看,忽然上手摸他的臉:“這底下的陸星乘,不會是你假扮的吧?你們倆換了身份?阿乘,别裝了,我們還得誠信比賽。”
南狄拓打開他的手:“滾。”
相識者紛紛道喜,就憑陸星乘目前的表現,若無意外三甲必有他一位。
項一和老二同樣内心嘀咕,兩人對視一眼,不應該啊。
等到樂開懷的陸星乘從賽場下來,模樣相當神氣,完全忘了自己如何狼狽上場。
本來是讓這小子上去展示展示穿雲大馬的沉穩,哪知他大放光彩,都快蓋過大馬的風光了。
老二來回踱步,又頓住,殷切的問南狄拓:“我要是這會兒和你道歉,也能教我這一套速成箭術嗎?”
南狄拓嫌棄的看他一眼,揚聲喊陸星乘,指了指一旁的柳木,讓他射一箭看看。
陸星乘這會兒對師傅那是言聽計從,挽弓搭箭。
老二眼見那隻箭矢歪歪斜斜的擦着柳木飛了出去,連樹皮都沒有蹭掉半點。
南狄拓道:“你當我先前說的是假話?”
“他确有天資,隻是怪道些,射移動箭靶箭無虛發,可射不動的死物百無一成,若今天比的不是活靶,我都不敢把他放出來!”
南狄拓臉色青□□:“我對他就一個要求,日後出去若要當着人前挽弓引箭,别說是我教的。”
各牧場雲集,自有天資倍出者,此次陸星乘最終得了第二名,可把他高興壞了,精神抖擻,春風得意。
這也給後面幾日的其他馬會開了個好頭。
整個賽馬會期間,瀾州城空前熱鬧,沿街的店鋪生意都好了不少,這兩日更有精明的商家找牧場繳納租金,将攤子支到馬場旁邊來了。
馬背錘丸的賽場上有不少熟悉面孔,好些有過生意往來的牧場都來了。
楚辭剛聽到陸星乘得獎的消息,瞧着陸長赢的神色不鹹不淡,也不像是高興的模樣。
楚辭逗他:“你侄兒赢了,怎麼半點不見你笑模樣?不高興?”
她有意無意的戳着阿赢結識緊繃的胸膛。
“不會是覺得自己教了他二十年都沒教成才,南狄拓半個月把他訓出來了,嫉妒了?可别半夜想不通,一個人躲被窩裡偷偷哭啊!”
陸長赢無奈的握住她作亂的手,捏了捏,提醒她注意影響。
他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眉目都不曾挑高一毫:“我很高興。”
楚辭腹诽,完全看不出來啊!
很快随着一聲哨響,馬背錘丸會開始了。
捶丸會的獎金要比其他項目高出三倍有餘,以黃金為贈,這也惹得所有參賽者幾乎瘋狂,剛一開場便全力以赴。
此處的戰況可比騎射會要激烈多了,近百人揮舞着長杖,争搶一顆捶丸。
鐵器相撞的蜂鳴聲中,青銅錘丸飛射來去。
楚辭眯着眼睛,細看一馬當先将錘丸控于木杖下的青年。
“……吳天姿?”
他不是書生嗎?
這會兒應該待在江州碧玺書院才對。
陸長赢道:“吳家素有田宅資産,名下也有一兩個畜園牧場。”
楚辭懂了。
不僅品學兼優,還是富二代!
可惡!
場上的吳天姿自然不會知曉,如今身家富可敵國,比之吳家越過去不知百倍的楚家牧場主,還在為了他家那點祖産而酸溜溜。
馬場上英才雲集,這位舊識小少爺控場沒多久,錘丸便被别人奪了去。
一個生面孔的銀裝少年穩坐于馬上,靓麗的藍色羅裙和滿頭滿身的繁複銀飾絲毫不影響他發揮,長杖揮的虎虎生威,讓人無法近身。
那顆捶丸在他長杖之下,仿佛認主生根,隻能随他而動。
賽場縱橫間,他身上的銀鎖片更是如雪如瀑,随着他的一舉一動泠泠作響。
一時間靓眼的叫人挪不開目光。
旁邊人給楚辭補了一句,才知曉,這人正是騎射賽的頭名魁首,衢州曲氏,姜蘇。
名不見經傳的小子,騎着一匹看似普通的馬,卻将全場的能手都壓了下去。
行走的百科全書陸長赢往場内瞥了一眼,解釋道:“他應是衢州山林摩依族後裔,男女同衣,未滿而立,皆需穿藍羅裙,配銀飾。”
楚辭肅然起敬,女裝大佬啊!
啧啧,後世小年輕流行的玩意,說不準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