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激烈的錘丸大戰終究是叫姜蘇得了頭籌。
賽事完畢,當中宣布勝者前三名後再授予獎金,今日的事情便算是結束了,明天還有後面幾場比賽。
此時還沒來的及揚展穿雲大馬的威名,楚辭倒也不急。
賽馬會一直持續數日,越往後面的比賽獎金越高,因而參賽的人也越多。
今日的馬背射箭和錘丸兩項已經是相當精彩,圍觀城民甚衆,楚辭預估着到最後一日的山林障礙賽,劃分出的環形賽場繞林行坡,加上官道那一段長度,足足有二十裡。
恐怕大半個州城都會前來,光是圍觀百姓都能将賽場繞滿。
參賽者裡不乏青壯之年,個個人高馬大,卻輸給了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子,皆心有不甘。
尤其是他還穿着一身綢藍羅群,銀飾閃閃發亮,在人群中更像個異類。
落敗者之中有幾人相互間打着眉眼官司,明眼看就是要找他的麻煩。
一方是數個身高八尺的肌肉壯漢,一方是穿漂亮裙子的臉嫩少年。
楚辭看都不用看,心裡的天平已經歪了半截。
她讓項一去請府衙再加派人手巡邏,警醒衆人莫生是非,在她的地盤上惹事情也要掂量掂量後果輕重。
同時也給姜蘇捎個口信,讓他自己上點心。
姜蘇出了馬場就被項一攔住,聽他說完後,揪着裙角,想說一番道謝的漂亮話,偏生想不出來。
他隻好擰着眉,語音重重道:“……多謝。”
項一回禀的時候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明明是在幫他,那小子什麼态度,說個謝都不情不願憋半天,惡狠狠的模樣做給誰看!”
陸星乘附和:“有什麼可傲的!要是小爺全力以赴,憑我的實力,魁首還不知道誰來當呢!”
項一神色古怪的打量他一眼,雖然他挺煩那妖精似的小子,但也不能完全昧着良心說瞎話。
他隻能不情不願道:“他好像也有那麼一點點點點傲的本錢。”
陸星乘滿眼委屈的看着他:“你究竟是哪邊的?”
項一别過臉。
楚辭忍不住笑出聲。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插入衆人的談話。
“楚場主……”
清軍秀氣的書生向楚辭行禮:“許久不見。”
吳天姿第二句話就直奔主題,他清亮的眸中滿是期待道:“沐染姑娘回來了嗎?”
楚辭納悶:“未歸。怎麼每次見面你都問小染。”
吳天姿委屈道:“可是每次您也都說她不在。”
“這樣,”楚辭招手,将阿九喚來:“這是阿九,時常幫小染寄些外地土儀回來,不如你問他吧。”
阿九安靜聽完楚辭的話,看向吳天姿,一改平日無害模樣,展露出獵食動物般的壓迫感。
他雙眸微彎,意味不明道:“哦,确有那位的消息。”
“我與大人也是舊相識,隻是不知公子與她如何相識,這麼關心她的消息,不如也與我說道說道。”
吳天姿蹙眉,頗覺古怪,小染隻是位柔弱不禁事的姑娘,他怎麼滿口尊稱。
他們之間的機鋒絲毫沒有影響陸星乘。
陸星乘這會兒還沉浸在興奮之中:“東家,東家!你聽到了嗎,我得了第二名!”
他捧着小小一顆金元寶,寶貝的不行:“看!這是獎金!十兩金子呢,我在牧場得打十年的工才賺的到這麼多!”
他要是隻妖怪,尾巴都得翹起來。
楚辭都要為他掬一把辛酸淚了。
陸長赢養着他的時候,這可是位錦衣玉食養大的單純小少爺,随便一個舞姬哄騙都能從他身上弄出千百金去。
她幾分心虛夾雜幾分憐愛道:“聽到了。今日我做東,為你在酒樓擺一桌,慶祝一下。”
陸星乘的胸膛都挺起來了,铿锵有力的應道:“嗯!”
委實好哄。
這貨逢人就炫耀不說,非得繞路去禽園,讓他五舅舅也瞧瞧。
陸與争幹了一天髒活累活,對他可沒有好态度,隻有冷嗤熱諷。
“别叫我舅舅,聽的作嘔!”
“陸長赢養的你一身賤民習氣,一點蠅頭高興成這樣,真是丢陸氏的臉!跟你那賤人娘親一模一樣!”
“你若是還有半點骨氣,就不該寄人籬下,陸長赢又不防你,弄死他豈不是易如反掌,滁州王你都當得,酒色财氣應有盡有,何必狗似的等人施舍!”
陸與争的嘴極其惡毒,連項一和老二聽了都忍不住拳頭發硬,很想給他一番教訓。
陸星乘跟沒事人似的,還美滋滋的強調:“第二名!差一點點就第一了!好厲害的!”
那驕傲的小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陸氏族譜要從他那裡單起一頁。
完全的雞同鴨講。
老二:“……”
他後槽牙發癢,心說還是得跟東家商量商量,把這人調去掃雞圈,就黑将軍那窩!
走出去很久他都覺得心裡不痛快:“不是,剛剛他說的你沒聽見嗎?”
陸星乘想想所有人都要為他慶祝,還在傻樂:“聽見了啊。”
老二:“你不生氣?”
陸星乘大度道:“習慣就好。”
還真就碰巧,出禽園的時候遇見了白衣飄飄的陸清熙。
他自然是來看陸與争的。
他們這幾個排行挨得近的兄弟,不說雪中送炭,落井下石還差不多。
每日來瞧瞧陸與争的慘狀便覺心情舒暢,身體康健,打坐都能多打半個時辰。
陸星乘不放過任何一個表功機會:“二舅舅,馬背騎射賽會你聽說了嗎?我得了第二名!第二名诶!”
要不是不合适,他真想把第二名刻在自己額頭上。
墓志銘也寫上!
陸清熙笑意淡淡:“恭喜。”
可謂是皮笑肉不笑的典範。
陸星乘美滋滋:“我厲害吧!”
陸清熙道:“厲害。”
他應付兩句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