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悲歡并不相通,瀾州城因着熱鬧的比賽喜氣洋洋。
而牧場裡還有人苦大仇深,猶如心含毒汁,滿腹憤恨。
牧場禽園裡,陸與争假裝掃着雞圈,暗地裡觀察侍從們的動靜。
前幾次逃跑都失敗了,他必須想想别的辦法!
眼見阿九将腹毛根部藏着隐蔽密信的小雞抓起來,他也跟着深吸一口氣,忍不住緊張起來。
萬幸對方沒有察覺,隻是随意的摩挲兩下小雞毛茸茸的額頭,又将它放到籃裡,點好數目後提籃往外走。
唧唧叫喚的小雞們将會被分批帶出去,流往不同的地方。
陸與争心中暗自祈禱,陸氏列祖列宗在上,諸天神佛保佑,一定要将消息帶出去!
私扣城主,陸長赢他這是謀逆!
此次他吃的苦頭都一一記下,待逃出去,定要叫陸長赢百倍奉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陸與争幻想着自己翻身之後,報複陸長赢的各種手段,幹活都帶勁起來。
而另一邊,南狄拓目光逡巡,擡手從一籃籃黃絨絨的小雞精準捉出一隻。
他從前行走大魏經商,往部族傳遞消息需經無數次查驗,陸與争這等手段在他面前猶如小兒玩鬧,一眼便可看穿。
效率太差了。
定州出了真假城主的事情,本就一團亂,等他的消息傳出去,再有暗衛上門救他,得等到何年何月去?!
南狄拓順手将沾着細絨的密條遞給阿九:“助他一把,傳出去,時間定後晚子時。”
阿九接過,密信小小一條,看的極不真切,他按照新學的解法譯讀:“……一隊人……低調行事?”
來救陸與争,僅僅五六個人怎麼夠!
主要是牧場裡處處都缺人手,尤其是練過武體力好能幹重活的。
阿九仿照密信,重起一條,召三隊定州衛,明日子時,瀾州楚氏禽園救主。
速來!
于是三日後,月黑風高夜,詭秘行事時。
黑衣人馬兵分三路,趁着月色,悄無聲息的潛入楚家牧場。
他們早已經摸清了牧場的内部構造,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成功集合到目的地——
長仆住處。
為首之人打了個手勢,令剩餘人待命,而後用匕首無聲的撥開門栓,悄悄入内。
門外侯令的其他人隻聽屋内一片死寂般的安靜,毫無半點動靜,等了許久也不見首領或者主人出來。
副手察覺有異,推門進去,用夜火一照,屋内空空如也。
不好,有詐!
他側耳細聽,反手推開沿路其他房門,整整兩排房間,内裡皆空,不見人影。
漆黑的夜,安靜的走廊,空蕩蕩的無人房間和突然消失的同伴。
這一切讓潛入者面面相觑,生出十二萬分的警惕,極度的寂靜中隻能聽見自己和其他同伴的驟然急促的呼吸聲。
忽然響起一連串不緊不慢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一道黝黑的人影從長廊入口而來。
此人身形高大,虎背蜂腰,肩頭立着一團模糊不輕的恐怖黑影。
潛入的黑衣人紛紛警惕,刀刃相對。
阿九恭恭敬敬的将黑将軍從肩頭請下來,他一闆一眼的複述楚辭交代之言:“諸位,未來皆是同僚,不如化幹戈為玉帛。”
副手飛快的和同伴打着眼色,摸不清對方的路數,但可以将他拿下當人質!
刀光亮如寒雪,直向阿九脖間橫去。
阿九歎息,微微側身躲過對方的攻勢。
他很想将這件事辦好,讓牧場主放心,可惜未來同僚非常不配合。
一雙雙幽紅的眼瞳接連在黑暗中亮起,如同瑩瑩鬼火。
副手先是心中陡然一驚,而後便陷入詫異——
月光清幽,斜斜映入長廊,照亮内裡,他們居然被一群雞包圍了。
可笑,雞有什麼好怕的
不對,雞為什麼是紅眼睛?
……
次日,從瀾州本地招來的侍從們發現,牧場裡又新來了一批長工。
個個沉默寡言,虎背熊腰,話少的跟啞巴似的,幹活卻可有勁兒了!
這些都是後話,這會兒陸與争掃着豚圈,喂着畜食,還在夢想着逃出去的事情。
他算是看明白了,陸長赢啊陸長赢,呵,不要臉!
這厮平日裝的多清高,活像王兄姊妹誰都不入他的眼,怎麼可能看上個清粥白菜似的女娘,為了糾纏對方連城池都不守了,必然是有所圖。
他圖什麼?
圖她那隻松松散散,卻比軍隊還可怖的雞群!
多麼可怕的力量,誰人看了不眼饞!
圖她手裡的薯種!
之前從沒聽說過這東西,突然就冒出來,産量高的令人心生驚惶,京都把這東西的消息掐的死死,可她牧場的田裡滿山成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