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黑了下來，萬物靜籁。

“首領！”黎氣踹噓噓地跑了過來，極速的奔跑讓她無法暢快的呼吸，邊說邊咳嗽，仔細一瞧，眼球由于充血而泛着紅絲，“巫…咳咳…她說想…咳咳…讓你過去…咳咳…帶上禾苗。”

禾苗給她遞了杯水，讓她喘口氣。

“巫找我和禾苗有什麼事情嗎？”黎是巫的後輩，巫除了外出尋找藥草，給族人治病，一般不太喜歡在部落裡走動，有什麼消息都是黎負責傳達給她。

“我…不太清楚。”黎的眼眶微微泛紅，巫年事已高，身體卻仍舊康健，但不知為何，她有一種莫名的預感，巫即将離開，如同即将燃盡的火堆，與世界告别。

再一次見到巫，她的面色枯黃，已全然不見之前的生機，但不變的是她那雙仍舊能夠看透一切的雙眼。

黎上前将巫扶起，巫的步履有些蹒跚。

“你們來了。”巫停在了二人面前，蒼老且有些嘶啞的聲音從她的嘴裡發出。

“巫，這…這是怎麼了？！”雲見到巫的情況，不自覺的向前走了兩步，雙拳微微攥起，眸中飽含着擔憂。巫是她的長輩，對她和部落的大家都是照顧良多。

“雲，你是知道的，我已經活了很久了。”久到她快要記不清那些老友的模樣了，活下來的人守着大家共同的回憶，究竟是死了的人痛苦還是活着的人更為煎熬？縱使經曆了許多，但她也分不清了。到了這個時候，巫有一種即将解脫的快感。

“因神而生的我，最終會随着神一同離去，孩子們，不用為我難過。”被神選中的巫，擁有着比普通獸人更為長久的壽命。蓋娅即将消散于世間，神在人間的使徒，終有一天會随着神同落。

對于神即将離去的這一消息，雲并不是很關心，神的旨意總是很長一段時間才會降下，長到上一次旨意出現時，是巫剛繼任時。

或許神在某處一直注視着她們，可自己的人生又怎可寄托于外力。她會感慨，會可惜，甚至會難過，但長輩的離去更為悲痛。

巫拍了拍黎扶在她身旁的手，黎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一本由羊皮卷組成的書交給禾苗。

二人已經紅了眼眶，雲嘴唇微抖，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哽咽無法開口。

“我相信它會幫到你們的。”巫回到了她經常坐着的石床上，呼吸聲漸漸消失了。

禾苗顫着手探了過去，已沒了鼻息。她不知道該如何跟這兩人說，最終還是狠下心來搖了搖頭。

黎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臨，但沒想到會這麼快，這麼突然。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她是想哭嗎？可淚水卻流不出來。她的身體正在發出強烈的警告信号，猛的眼前一黑，最後隻有禾苗和雲向她奔來的身影。

再次醒來時，黎隻見到了禾苗略帶疲憊的身影。

“你醒了！”黎此刻躺在了自己山洞的石床上。

“巫已經被送去後山了。你…要去看看嗎？”禾苗小心翼翼的問道。後山本多亂石，後來被清理出一塊地方，專門用來埋葬逝去的人，她們會在埋葬之地種上一顆小樹苗，等樹苗長大，仿佛親人還陪在她們身邊一樣。

黎點點頭。

此時天空漸白，能看到幾個人正在完成最後的工作。

黎默默的走了過去，一幕幕與巫相處的畫面在眼前閃過，抽泣的聲音傳來，由小變大。

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受一些了。

本是打算天亮後就出發，但大家打算等黎收拾好心情再走。黎不想讓自己拖累了大家，把巫的遺物快速收拾好，便和雲說她準備好了。

部落的搬遷終于開始。